“这是命令!”殷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手指直指着燕宁,“孤是太后,孤要你立刻发兵去攻打狄国。只要本国被围,他们就会撤兵了,殷国就会有喘息的机会,一定能卷土重来。”
“我们现在的兵力和狄国比无异于以卵击石。我不会去冒险。”燕宁冷冰冰地说,“你也知道自己是郗国的太后,更应该以自己国家的利益为先。”
殷夫人唇色发白,她仰头看了看站在丹樨台上的燕宁,突然发现他竟已长得这样高大,心中有些恐慌,但还是强制镇定,“谁允许你这样跟我说话的?先太后要我监国,这虎符从来就不是你的东西,我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她冲冲跨上前,可还没有到玉阶处,就被两侧的侍卫拦下了。
“这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吗?”燕宁半垂着眼,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被士兵控制的女人。
宣华殿的顶很高,阳光从两侧高高的窗格投射下,打在他的身上,形成明暗的对比,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坠在身后。如此望过去,有一种不可言说的威压,让人喘不上气。
燕宁背过身,骨节分明的手按在桌案上,淡淡地说,“太后累了,送太后回去休息。”
“不,慢着!”殷太后抓着衣领,泪水弄花了脸上的妆,她匍匐上去够着燕宁的衣摆,“殷王是我的哥哥,我不能让他死。”
燕宁半侧了身瞧着她,缓缓蹲下来,慢慢掰开那痉挛的手,“但我是郗国的王,我也不能做出对自己国家不利的事。”
“不对,不对,你在说谎!”她猛烈地摇头,满头的珠钗琳琅一齐碰撞,她瞪着眼,“这是报复!你在报复我!”
燕宁弯了弯眼睛,轻缓地说,“我只是个番邦舞女生的杂种,我怎么敢报复你呢?”
“你不得好死!”殷太后双目充血,猛地扑上来,立刻就被侍卫拦住了,她被架起离开宣华殿时,鸡爪似的指甲却还穿过侍卫的胳膊狰狞着向前挥舞。一路上,她都在凄惨地吼叫,“你害死了我的端儿,害死了殷国,你只是一个不知道来历的杂种,你凭什么坐这个位子,你会不得好死的!”
殷夫人被圈禁在宫中,日复一日地捶打着殿门,终日发出凄惨的哭叫,被权力滋养得丰腴的脸在数日内迅速得干瘪下去,逐渐变成了一颗枯枣。
燕宁常常能听到从她宫内传来的哀泣,在深夜时好像鬼哭一般凄惨,总搅得他心烦意乱。他跟小顺子抱怨,小顺子神秘兮兮地领旨下去了,第二日小顺子告诉他殷夫人已经发不出声了。现在入夜时宫里什么声音也没有,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宫监的报丧声遥遥传递,对外的通传是殷夫人自被圈禁之日就开始绝食,又因为悲伤过度,耗尽体力,不过一周就死了。
燕宁后来去过那寝宫,门上满是血淋淋的抓痕,红木门的缝隙里有别断的指甲盖,地上铺的砖被仔仔细细清洗过一遍,已经光洁如新,看不出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