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领路,边对兰言诗奉承道:“我家大人吩咐了,旁人来了,一律不予接待,但公主若来找他,定要好好招待。”
“那麻烦管家立刻去告诉他,本宫来了,让他速速归来。”
“公主放心,老奴已经命人去通报大人了,不过大人公事繁忙,若是来晚了,还请公主见谅。”
“本宫怎敢怪责程大人?”她轻轻笑:“程大人连本宫的亲娘都敢拒之门外,本宫又算得上什么呢?”
管家准备好满腹奉承的话,被她一句话堵在喉咙,干涩道:“您这……”
“嗯?”兰言诗挑眉。
管家憋了许久,才憋出一句:“您金枝玉叶,大人怎会如此想呢?”
他将她领到了一间会客厢房,端上了上好的茶水糕点,对她说:“公主,老奴这就去打听打听大人何时归来,您有事让婢女喊一声,门外一直有下人候着。”
兰言诗的声音低沉,懒懒地看了他一眼,默许道:“嗯,去吧。”
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飞快地退了出去,好像这屋里有什么怪物一样。
案上小碟几乎将桌子铺满,除了她素日最爱吃的糕点,还摆上了瓜子、杏仁儿、果脯……
她挂记父亲,哪里有胃口。
坐在榻上,等了又等,等到腰酸肩疼,他就是不来。
蜜心见她揉自己肩膀,赶忙上前,为她捏肩。
“小姐,等累了吧,要不等下回,程大人在家时我们再来?”
“心儿,你知道程大人为何让我在这里等候吗?”
“心儿蠢钝,请小姐指点。”
“今日不是程大人怠慢了我们,是我们怠慢了程大人,上门拜访,竟然连贺礼都没给程大人准备,程大人如今春风得意,风头正劲,多的是人排队等着结交他,咱们算得上什么?你说得对,咱们走吧,改日啊再来。”
她没有走的意思,只是想试探一下。
谁知话音刚落,门就被人大手一推,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那人正是程释。
他的官服,在凉州时,是深青色的,此时已经变绯红色,锦缎上绣着白线云雁,腰别十一銙金带,带上又挂鱼袋。瞧他这身官服,连升四品,真是应了她那句“春风得意”。
程释大步流星,朝她走来。
兰言诗以为他要刁难自己。
谁知这人撩开衣袍前摆,对她行大礼,单膝下跪拜她:“卑臣,见过公主殿下。”
她知道,“卑臣”二字,是他故意挪揄她的。
因为在凉州,他跟自己挑明重生身份时,她没认他。
她答了句:你胡言乱语。女儿节未至,如何相约?
然后推开了他,沉默地走进了如麻的春雨中。
那一次,他破天荒地没追上来。
今日他没戴幞头,黑发高束马尾,以赤红锦带捆绑,这绯色,衬托的他面如冠玉,风流倜傥,艳赛牡丹。
“你如今,真是威风。”
兰言诗没让他起身,程释却自己站了起来,将她晾在一旁,对身后的管家吩咐,“端盆水来。”
兰言诗从他跪倒在自己面前时,她的目光汇在他的脸上,无法挪开。
因为他的脸上,沾染了斑斑血迹,他的左脸,额头,甚至有一滴,盖住了他眼角的朱砂痣。
他心情甚好,眸生桃花。
不知刀尖染了谁的血,令他心情大好。
他将沾满了鲜血的手放入铜盆,仔细清洗,语气温柔地对她说:“刚刚提审了不听话的犯人,卑臣这邋遢污秽模样,弄脏公主的眼睛,抱歉。”
他抬头对正在看着自己的兰言诗笑道:“抱歉呐。”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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