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买蜜饯的店家,怎如此凶悍?让你偿命付钱。”
这时候还在逗她。
他的声音如常,她根本没发现他受伤。
鲜血从他的手背溢溢流下,他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不觉得疼。
兰言诗抬眸望他,看见程释的另一面。
前世曾见过他充满了占有欲的眼神,却不曾见过这样,杀心毕露的眼神。
他的眉宇紧蹙,她知他这样是暴怒之极。
他的琥珀般的眼眸死死盯着射出暗箭的黑暗的角落,他的眼神,桀骜不驯,仿佛那些人才是猎物,他高束的马尾的鞓红发带在烈风中飞舞,他释放了那些被压抑在内心深处的负面情绪,眼角下的朱砂痣红豔如心头血,让他看上去,暴戾癫狂。
像一尊从天而降的杀神。
她呆呆地看着他。
兰言诗这时才发现,他换了身衣裳,苍浪色的领口,此时已经染了斑驳的血迹。从他身上传来的血腥味更重了。
“闭上眼,抱紧我。”
他对她说。
“什么?”
她不懂,眼下情况危险,为何要她闭眼。
“不想让你看到我杀人的样子。”
他话音刚落,就把她打横抱起,冲进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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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兰府,捧梅图后,密室中。
“过了子时,我不会再与你多费口舌。”兰坯将自己的鱼鳞匕首放在桌上,“侯爷可曾听过截舌的传说?将舌头生生截掉一半,听说未做错事的人,舌头会自动复原。”
“兰坯,你又能将我如何?”宁见春头皮处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你不会要我性命,因为你愧疚,你知道自己永远都欠我宁家一条命!”
兰坯记得,今日是儿子回府的日子,再过一会儿,就到家了吧。他不想再和宁见春浪费口舌。
“宁侯爷,我从来不欠你宁家的。”
宁见春嗤笑一声,“长明曾对我说,‘以兰弟的坚忍,将来必成大器,要做一番造福百姓的大事,我虽考得比他好些,但他在我心里,他才是最好的。’兰坯,你对得起他?你这个叛徒。”
长明是宁桥松的字,宁长筠取得,对他寄予厚望。
宁桥松死去多年,他的字,只有宁家人和少数好友才记得。
兰坯听不得“长明”这两个字,终于有了反应。
“宁侯爷,有一件事,我从未对旁人提起。”
“那时,我父亲病危,我娘亲自来洛阳带我回乡下,回家前,我赶去报信,他不在府中,于是我嘱托了贵府中的一个人,替我转告他,让他那日别去上朝……你知道我告诉了谁吗?”
宁见春以为他在狡辩,打定了主意,无论他说谁都不相信。
“我告诉了你的发妻,宁侯爷。”
宁见春听了后,整个人懵了,他的发妻……这么多年,每次他提起小弟被兰坯出卖之事,将兰坯骂得狗血淋头,他的妻子从不多说一言……
“若是真的,你为何此时才说?任凭世人冤枉你这么多年?”
“我告诉了她,千万要阻拦他那日踏出宁府,她言之凿凿答应我,一定阻止他。我匆匆赶回了老家,父亲却已病故,我为父亲扶灵时,得到了他的死讯,才知道,你妻子,没有替我转告他!”
“如果你还能找到二十年前的守门的侍卫,你就能知道,我去过宁府。”
“你为何此时才说!”宁见春冲他怒吼着。
“我何时说,重要吗?他已经走了!”兰坯再也克制不住,质问他:“我去找他那日,你在何处?在哪个妓子怀中快活?我若遇到的是你,你会拦住他吗?而不是像你妻子一样!眼睁睁看着他送死!安心在你宁家做了这么多年的主母!”
宁见春哑然失声。
宁见春的弟弟宁桥松,并非嫡出,但自幼聪慧过人,父亲根本不计较庶出嫡出,煞费心血,竭力培养他,弟弟遇害前,已进了翰林院,他开玩笑对自己妻子说,弟弟就是下一任家主,而自己,就算每日吃喝玩乐,沾了弟弟的光,活在弟弟的庇佑下,也能快活一生……那时他妻子回了他一句:你才是家主才对。
他从没想过,当年的事,竟然是这样。
过了良久。
“我告诉你,那舞姬的尸体藏在何处,你禀奏皇帝吧。”宁见春垂下了头,“如果可以,最后一个让我父亲知道……他年岁大了。”
“再告诉你一件事,你现在去绿云巷子,还能赶得及,晚了,等着为你女儿收尸。”
“绿云巷?”兰坯不知他在说什么,这话莫名其妙。
“眼睛像你那个,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我埋尸的地点,不知天高地厚地跑来威胁我,让我把名册交给她……”宁见春笑了笑:“她可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心心念着想着为你分忧呢。我告诉她,绿云巷斜月街第十户人家,对住在里面的人说: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那人就会将名册交给她……”
“实际上,暗语越长,代表着,这人必要死在此处,绝无生机。”
他话没说完,兰坯脸色大变,宁见春看见,任他辱骂,吐沫吐在他脸上也岿然不动的兰大人,惊慌失措,手脚慌乱地外跑去。
连皇上御赐的鱼鳞匕首都忘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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