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太太在自家二楼上,特地改造一排日式房间,供日本朋友和家眷们来往坐谈。竹木掩映的私密,铺着细蔑的榻榻米,置着宝瓶折扇,仿佛回了东京。
愈存在其中一间为小田太太看诊,虞太太从楼下牌桌上叫人顶替了下来,亲自引着何医生上楼。
“幸子忽然说头疼得厉害,几乎要呕吐。我说怎么办,请哪家的大夫来看看才好。她自己说不用烦着别人,只请你就是了,果然何医生是最对症的人……”她一边上楼梯,一边热热闹闹地说着,话里的意思,便是成人之美。
愈存拎着药箱跟在她身后,含笑地点头不语,似乎是默认的意思。
虞太太便更乖觉地拉开小间的门,请他进去,自己则马上悄悄关上门,无声地退走。同时,又偏着头,恋恋不舍的听一耳朵,他们对话讲了两句日语,她没听懂。下楼时颇有些悻悻。
不一时,范太太带来的小女儿犯困,叫奶妈送上二楼来隔壁间里拍着午睡。虞太太又借故上来一趟,走到第一间门口故意放慢脚步偷听,这回听到动静了,女人隐隐的呻吟声。她一抿嘴角,暧昧地笑着下楼去,果不其然的表情。
云澜第一次来这家出诊,听主任说这是沪上赫赫有名的银行家,主任小心地问她,能不能去跑一趟,那家里的孩子午睡发了热,去帮忙看一看。她说可以,不能让主任觉得她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被奶妈引着上楼来,在楼梯口脱了鞋,日式习惯,静阒无声地走进去,像是走在东洋人家里。孩子睡在一张绒毯上,满脸通红,云澜打开药箱,先试体温,又吩咐奶妈,倒杯温水来。奶妈悄声的下楼去,房间里静得只听到窗边座钟声。
“这样呢?这样好么?”他低声问,嫌说日文费力,改了中文。
“嗯,好,再用力一点……”女人气弱的声音,迁就他,也跟着说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