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茉想了想,没去停车场,而是走进了雪里,走向停车场另一边的草坪,她乌黑柔顺的长发散落在后背,被风吹起,雪花一片片落在秀发上。
大晚上的,这里除了颜茉就没有别人了,酒吧夜场此刻人声鼎沸,而医院住院部,却已经是万籁俱寂。
她一步一步走的缓慢,被北风吹了,凉丝丝的浸入身体,昏昏沉沉的脑袋好像清醒了不少,她身上落满了鹅毛似的雪花,乌黑的发渐渐染上雪色。
颜茉伸出手,有一朵雪花落在掌中,手心仅存的那点暖意迅速散去,让颜茉想起了十四年前的那个元旦。
也是这样的雪夜,她遇到了……
颜茉一哂,将手握拢,手心的雪花迅速化为水,凉的透骨。
一如当年她迟迟找不到他的时候。
微微偏头,不远处是一家闪着灯牌的颜林酒店,心头蓦然疼的钻心,她对公司一窍不通,之前爸爸想教她,可她总觉得时间还很多,先做自己喜欢的事,以后再帮爸爸分担。
却没想到意外永远比明天先来,爸爸就此沉睡,而她这个根本不懂公司的人,没有办法去支撑这么大的公司。
大伯和三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爸爸签过字的代理酒店的文件,把酒店的管理权抢了过去。
连爷爷奶奶也站在大伯和三叔这边,说颜林酒店是颜家的东西,不可能给她这个以后会嫁出去的女儿。
可明明颜林酒店是爸爸和妈妈共同创立,妈妈去世后,也是爸爸一点点攒起来的家业,爸爸好心让大伯和三叔进公司做事,带着他们一起发家致富,可原来他们却觊觎着爸爸的公司。
爸爸一直说亲人之间,要互相帮助,呵,一群有着狼子野心的亲人。
她当然知道可以打官司,公司是爸爸的,和叔伯没有关系,只是她现在太累了,爸爸还在病床上躺着,她一个人,又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实在是力不从心。
颜茉轻轻地叹息一声,仰头闭上眼,任由雪花落在眼睫、鼻尖、嘴唇上,既然瑞雪兆丰年,能不能祈求这场雪,让爸爸醒来。
她一个人,真的太累了,她要支撑不下去了。
她才结束美好的校园生活,社会就狠狠地打了她一巴掌,生拖硬拽的将她从爸爸修建的象牙塔里赶了出来。
告诉她从前的都是假象,现在的生活才是她该过的。
外面太冷了,她想回去,回到爸爸给她准备的温室。
颜茉单弱的身子晃了晃,头痛欲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面容惨白,腹部隐隐作痛,手脚冰凉的像是要和飞雪融为一体。
她往前走了几步,想要离开草坪,爸爸还在等着她照顾,她不能出事。
可她浑身乏力,腿脚发软,身子一歪,往前跌去,摔在了草坪上,颜茉闷哼了一声,脚踝上传来剧痛。
她的手肘撑在地上,雪花飘飘摇摇砸在她的身上,下的十分急促,像是急于吞噬掉颜茉。
浑身无力,脚踝一抽一抽的疼,颜茉在想是不是要打120急救,要不然她也许死在这里也没有人会知道。
就在她的手即将摸到手机时,一件温暖的大衣盖在她的身上,阻挡了雪花的侵吞,而她的手腕被炽热的掌心紧紧地攥住,滚烫的像是要将她灼烧。
颜茉受惊抬头,看见一个男人,一个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分明是夜色里,看不大清面容,可是她嗅到了他身上独有的气息。
是谢勉,少年谢勉身上就是这样的气息,说不出来是什么,可是却好闻到令人安心,每一次,都能安抚躁动的她。
颜茉瞬间红了眼眶,眸子变得湿漉漉,犹如晶莹剔透的雪花,满是沙哑的呢喃了一句。
“哥哥。”
是梦吧,她又梦到哥哥了,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哥哥说好会永远保护茉茉的
哥哥撒谎。
她再也不喜欢哥哥了。
眼泪像是雪花一样,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砸在草叶上,融入了泥里,转瞬即逝。
谢勉英挺的眉峰紧蹙,望着她一颗颗的泪珠,像是一根根针扎进心里,一颗尘封了七年的心,在这一夜,破碎的鲜血淋漓。
他绷紧下颌,单膝跪地,温柔而珍重的将她抱起,哄道:“别哭,茉茉乖,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