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比心,周芙也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站在亲人的角度,她想要爹爹活着,无论怎么样,都好好地活下去。可站在父亲的角度,他一生戎马,大好的年华都奉献给了家国,不怕死,不怕累,只怕毕生所愿不能达成。
“那周芙,你做好准备了么?”
“做好了,父亲恨你的准备了么?”
宋裕站在周芙的身旁,远远地望着马车疾驰的背影,温柔又残忍地开口。
“做好了。”周芙点点头。
“你做好了准备就行,天塌下来也不是你一个人扛,还有我。”
从前的无数句“有我在”都并非光明正大名正言顺的,可今日,这些话终于变得堂堂正正起来。
周芙向宋裕伸手,风光霁月的青年人一眼瞧出夫人那点寻求贴贴的小心思,低笑着将人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宗亲们此番出兵是奔着营救兄长来的,如今黑木铁达早已经退回突厥,他们便纷纷想着要退军离开。
谁也不知道黑木铁达会不会卷土重来。
若他说服了突厥王,重来了,那此次退兵对于豫州来说就是灭顶之灾。可宗亲们本就只是援军,千里迢迢相助,是奔着情分来的,也没有一定要留下的理由。
更何况,老皇帝不行了,京中必然发生巨变。宗亲们在皇权争斗里待了一辈子,对于这样的巨变向来敏感。
无论是哪个年轻的皇帝登基,都势必要见见血才能稳固自己的位置。如今这江河岌岌可危,见血从谁开始呢,保不准就从宗亲先开始。
所以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昭王带着其他兄弟几个悄悄按照原先就商量好的路子直接把兵撤走了。
马蹄踏在黄沙地上,月华灼灼,风声融融。
“九弟,咱们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不地道?”平王左思右想,总觉着这偷摸摸走跟做贼似的。
昭王嘴里头叼了根狗尾巴草,“有什么不地道?”他“呸”一声将口中那草吐出来,“你以为跟周翦那小兔崽子在一起摸爬滚打了几日,他将来做了皇帝,就真能把我们当叔叔了?豫州之围已经解了,咱们若是还在那里苦等着又做什么呢?白等着将手里的兵权送给新帝做礼物么?”
“这帮年轻人滑头的很,你太小瞧他们了。”
昭王嗤笑着,宋裕,周征,周翦,他一个都不喜欢。
军营里的人,除了他哥哥,没一个他看得上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