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

在外头吹风的这一会儿,周芙其实也想明白了宋裕为什么不让她去,但当宋裕将汤婆子递给她后,她想到这人昨日乖顺的态度,又想到今日脑后有反骨的样子,还是不痛快道:

“现在外头只有我们两个人,你该站着么?”

“周芙,你觉得我有错么?”

宋裕定睛看着她,却没半分要跪的样子。

他前几日跪她,是因为赎罪。

今日不跪,是因为他并不认为自己有问题。

周芙看着他,倒是觉得这么些时日了,也就今日他跟自己记忆里上一世的样子完完全全重合在了一起。

上一世的宋裕就是这样的,可以自己一条路走到黑,却不让她多走一步,总觉得除了那个安宁的王府以外,其他地方都是风刀霜剑。

“宋裕,我的兄长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能驾着赤血宝驹单枪匹马闯进敌人的军营放火烧粮仓了,我的阿姐也一样,她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连黑熊岭的熊瞎子都手刃过。你为什么就觉得我不行呢?”

“你觉得我该像上辈子一样安宁地待在王府里么?可我上辈子听你的话,听父亲的话,待在王府里求了一辈子的安宁,到最后真的安宁了么?”

周芙忍不住反问他。

乱世之下,人人皆求安宁,可谁又真的能得到安宁呢。家国沦丧,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周芙,我从未觉得你不行过。”

宋裕漆黑的眸光沉沉,过了半响,才开口解释。他从未觉得她不行过,他只是觉得,她没有必要跟着他冒这个风险。

荆州的风要比上京柔和的多,但拂在面上,仍旧冷得骇人。周芙自嘲地轻笑一声,站直了身子,任凭寒风吹干了她心底的那么点燥意。

“你不想我去对不对?”

“可惜了。”

“宋裕,这辈子,你说了不算。”

她轻声开口,梅花落满庭院,是一地捡拾不起来的寒凉。

外头的那场争吵,周翦自然听得清清楚楚。周芙走后,宋裕在外头冰冷刺骨的台阶上坐了许久,才清了清嗓子,重新进周翦的屋子,他的那本《策论》还在里头,今儿还没给周翦将该讲的讲完。

“兄长,永安很少这样,这几日许是荆州事多堵得人心头发慌,你多担待些。”周翦看得出宋裕心情不是很好,虽然大半的情绪已经被遮掩了,但还是有些许的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