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目贵志很害怕,但是抱着微弱的希望,他小声问:“……姐、姐姐,有什么事吗?”
红发的漂亮女人比他高太多了,于是她微微弯腰,漫不经心地说:“有哦,我是芙里尔。刚刚搬来这附近,还不知道这附近的超市在哪里,方便带我去吗?”
芙里尔?没有姓吗?还是说,这是个假名呢?
妖怪也有名字吗?
但是也太奇怪了,怎么会有人拽住路上遇到的小学生的兜帽,让他给自己带路呢?所以,果然还是妖怪吗?后来,夏目贵志便猛底挣脱她,向着前面跑去,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跑到学校门口了。
而现在,被人误以为是妖怪的芙里尔撇撇嘴,在夏目贵志面前蹲了下来:“我才不是妖怪呢,我可是魔女哦。”
她白皙的脸配上米白色的大衣,高领的白色毛衣和米色的长裤,整个人都像雪一样冰冷。但是一头红发和明亮的橙色眼眸,还有脸上生动的表情让她看起来是如此鲜活。
“魔女?”
“没错,魔女,是那种只要付出代价就能够实现你愿望的魔女。”
能够实现人愿望的魔女吗?
“只要付出代价,什么都可以实现吗?”
夏目贵志听到这个回答,却微微张嘴,但是在他发出声音之前被芙里尔面无表情地打断:“别说出来哦。人心中的念头酝酿成了话语,只要说出来就一定会被听见,然后在某一个时间点得到回应。”
“……这是很可怕的事情吗?”夏目贵志被芙里尔面无表情的脸色吓到,小声问,“但是你不是说只要付出代价,就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吗?”
“代价不能付出太多,也不能付出太少,必须要不多也不少,对等地,均等地……所以,如果想要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复活,你觉得需要怎么样的代价呢?”
那必然是得付出性命、甚至是灵魂作为代价了。
而且魔女也从来都与信守承诺这种事情无缘。
1983年的深夜,失去孩子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活过来,甚至不惜使用禁术请来魔女,得到的是什么呢?
他们的女儿活过来了吗?
芙里尔单手托着脸看被说中了心事而面露窘迫的男孩,随口问:“你的名字是夏目贵志吗?”
男孩点点头。
芙里尔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帕递给夏目贵志:“那么,夏目贵志君,要擦擦吗?你刚刚哭了哦。”
一向恶趣味的魔女好整以暇地看着被闹得脸通红的男孩半天,又趁他接过手帕胡乱擦自己沾满泪痕的脸颊和被泪水浸得湿湿的睫毛的间隙慢慢站起来,将抱着点心的手挪到装点心的纸袋下方,用魔力给点心稍微加热了一下,然后坐在了旁边放有夏目贵志书包的椅子上。
擦完眼泪的夏目贵志不好意思地说:“手帕、手帕我会洗好了再给你的……你住在这附近吗?”
“好哦。”芙里尔伸手把他拉起来,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简明扼要地说,“来坐。”
她又摸出两张被折叠好的手帕来,摊开,然后伸进打开的纸袋里,用手帕拿出豆沙包。
是温热的。
于是她一边伸出右手将用手帕包好的豆沙包递给刚坐好的夏目贵志,一边又用左手借助手帕从纸袋里掏出豆沙包来。
“吃吧,哭是很消耗体力的运动哦。”芙里尔咬了口自己左手握住的豆沙包,含糊地说,“好甜。”
夏目贵志接过点心的时候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芙里尔冰凉的手背。他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安静地尝了一口,像小猫被烫到一样吐了吐舌头:“好甜,也好烫。”
“对吧,就是很甜,但是也很好吃。”芙里尔笑了笑,她平视着前方坐在秋千上荡得很高的小学生们,透过那群孩子想另一个男孩,语气里颇有些怀念,“悟君应该会很喜欢的吧?”
夏目贵志没有说话,只顺着芙里尔的视线看过去,呆呆地看着忽高忽低地晃动着的秋千。
芙里尔若有所思,弯了弯眼眸问:“要玩秋千吗,夏目君?”
“……但是那里都有人了。”
“是吗?”芙里尔无所谓地说,“那很简单啊,把他们吓跑好了。”
毕竟是初次见面就被芙里尔拎住兜帽的夏目贵志并不觉得她在开玩笑,连忙说:“这样不好!请不要这样做!”
芙里尔诧异地看着像是被踩到尾巴然后炸毛的小猫咪一样的夏目贵志,然后大笑起来:“夏目君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才不至于去欺负一群小孩子呢。不过——”
在夏目贵志不信任的眼神中,坐秋千的幼稚园小孩子们接二连三地被家长们从秋千架上抱了下来,然后牵着离开了。
芙里尔说:“现在没有了。”
“……你做了什么?”是肯定的语气。
被小孩子质问的芙里尔撇撇嘴,若无其事地说:“快天黑了,小朋友们应该回家吃饭了。那么我身边的这个小朋友呢?想坐秋千吗?”
夏目贵志把头转开,有些恼怒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你想玩的话就去玩好了,反正……反正到最后,我都是一个人。”
他觉得自己在芙里尔面前总是非常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