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妃冷笑:“扎她两刀就知道了,死人和活人的鲜血是不同的。”
三皇子立刻起身,有点迫不及待去干了。萧妃追上交代道:“母妃不在,你切莫冲动,凡事都与你舅舅镇南王商议过后再做决定。还有,王修得那人两面三刀靠不住,这事你别让他掺和。”
三皇子点头:承恩侯府的人他一个都看不上的,那个王玉芳蠢笨又平庸,哪里就配当他正妃了。
他悄悄出宫后,立刻往镇南王府上去。
彼时静安园内烛火重重,苏嫔的贴身嬷嬷帮她换好寿衣后,又在棺椁里铺上厚厚的绒毯。李清翊跪在火盆前烧纸,只要有人接近棺椁他就会起身把人赶走,然后伏在没合上的棺椁前,伸手抚平她鬓发,顺手摸摸她手心。确认手心是温热的才又复跪下,安静的烧纸。
迦叶寺的和尚念了一夜的经,李清翊睁眼到天亮。如此过了两日,周梦洁带着薛如意上门给他医治腿疾。
药箱摆出来,扎上针灸,才压低声音问:“撑不撑得住?若是撑不住我让老二来替你。”
李清翊摇头:“从前我打仗,七天七夜没合眼都是有的,况且有苏嬷嬷在,半夜我能眯一会儿。”苏嬷嬷是他乳娘,绝对信得过的。
周梦洁点头:“那等俩日,钉棺前一日我们会把你母妃弄出来。”她边给他施针,边道,“明日夜里晏之会过来和你沟通细节。”
俩人说话的空挡又有一群秃驴进来念经,周梦洁收拾好药箱,朝李清翊行礼后带着薛如意回去了。
次日,夜里等和尚们都歇下了,王晏之同薛如意提着食盒往静安园来。守门的一排侍卫朝他们恭敬行礼,顺口问道:“王世子这么晚还来?”
王晏之点头:“嗯,听闻翊王三日未曾进食,我提些素食来瞧瞧,好歹也劝慰一二。”
侍卫放行,薛如意跟在他后头往里走。漆黑的杏眼四处打量,轻声道:“这里倒是比当初的太子府还冷清。”她第二次来,还是觉得浑身不自在。
王晏之道:“当然冷清,静安园本来就是历代宫妃停灵的地方,平日里除了扫洒的宫婢太监就只剩鬼影了。”
他话毕,冷风呼啸而过,冷月将树影照得鬼气森森。薛如意怕鬼,忍不住凑近他一些,主动揪住他袖子往前。王晏之放慢步子,手微微往后伸,扣住她的手握住。
薛如意拍开他的手,王晏之讪讪:“不是让你不要来,怕了吧?”
薛如意眼珠子左右转转:“阿娘说不能大意,两个人有事方便商量。要是有鬼你上,有人我上。”
王晏之刚笑出声就被她狠狠瞪了一眼,当即闭嘴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灵堂的殿门紧闭,门口也站在一排侍卫。他伸手很有节奏的敲了三下,门就从里头打开了。苏嬷嬷探出头,把他们请了进来,薛如意四下瞧了两眼。不同于太子灵堂的冷清,苏嫔的棺椁两边还站在十来个陪灵的宫婢和太监。
王晏之把食盒放下,苏嬷嬷立刻拉过凳子给他摆菜。他边摆菜,边劝道:“翊王殿下,你好歹吃一点,几日不吃人会受不住的,万一苏嫔娘娘还没下葬,您就晕倒了要如何是好?”
李清翊气弱的摇头,表示不吃。
其实他天天半夜都吃撑了,毕竟不吃饱哪有力气时时刻刻盯着他母妃。
王晏之和薛如意轮番上阵劝了几次他都不肯吃,王晏之朝苏嬷嬷道:“你先让其余人先去,我再好好同你们翊王殿下说说。”
苏嬷嬷点头,挥手让殿中的宫婢都下去,最后她也出去了顺便带上殿门守在外面。
等人一走,李清翊刚想伸手拿一块千层饼,碟子就被递到了薛如意面前。王晏之一秒变脸,不悦道:“这是给如意的夜宵,你我谈谈明日的事即可。”
他拉了凳子把自己斗篷脱下铺在上面给薛如意坐着,又把所有的点心往她面前拉了拉。然后拉了把凳子坐到她和李清翊中间,防贼似的防着他。
李清翊无语,嗤笑道:“放心,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我还是懂的,除非她合离,不然我不会干嘛?”
王晏之一听合离两个字,眼神瞬间更冷了。
李清翊立刻很有眼色的转移话题:“明日之后就要钉棺了,我们要如何把人弄出去?”
说到正事,王晏之身上的寒意才减退少许。
“第五日子夜,等那群秃驴离开,你想办法把灵堂里的人也支开。我会带如意和一个婢女过来,到时候让苏嫔扮成婢女同我们离开,等天亮,那婢女会自行离开的。”
李清翊问:“哪个婢女,可靠吗?”
王晏之身后的薛如意鼓着腮帮子道:“就丁野,他打扮一下还挺像个姑娘的,斗篷一披没人认得出来。”
李清翊歪头,越过王晏之看向薛如意:“丁野?你见过他打扮?”
薛如意也歪着头:“嗯,看过,还瞧见他穿裙子。”她伸手指指前面的人。
王晏之脸黑,看向笑得高兴的李清翊:“你是要闲聊还是要聊正经的?”
李清翊立刻坐直,重新看向王晏之:“我们继续……”
俩人开始压低声音认真商讨明日的细节,薛如意吃完东西坐在一边认真的听。头顶上突然落下一粒灰尘,恰好落在王晏之雪白的肩头,她看了好几眼刚想伸手拂去,又有一粒灰尘落了下来。
薛如意细心观察,那灰尘沿着他肩头往前移动。她抬头往屋顶看,眸子微闪突然从后捂住王晏之的唇,轻轻嘘了声。
温热的唇抵住她手心,她凑到他耳边,轻声道:“别说话,屋顶好像有人。”
正认真商讨的俩人同时抬头往屋顶看,果然见有一块瓦片在慢慢移动。三人迅速起身,往死角移动,贴着墙壁不动,抬头往上看。
瓦片被揭开,不太明显的月光混在一众烛光里很难让人注意。一缕烟气顺着丝丝缕缕的月光往灵堂里飘,和香纸混合成一股奇怪的味道。薛如意捂住口鼻,又朝对面的李清翊打手势,李清翊立马也捂住口鼻。等那阵烟气过后,屋顶的瓦片被合上,不一会儿门口传来敲门声,有小太监道:“奴才奉皇上之命来给翊王殿下送寒衣。”
苏嬷嬷往里头喊了声,没听到人回答,但也不敢耽搁皇上的事,只能亲自推开门领人进去。那小太监跟着进门顺手把门带上,然后狠狠敲在苏嬷嬷脖颈。
苏默嬷嬷悄无声息的倒下,小太监在殿里环顾一圈。灵前的烛火忽明忽暗,垂挂的白幡也跟着轻微晃动,李清翊趴倒在桌前一动不动。那小太监冷笑一声,放轻步子靠近棺椁。先往里头看了一眼,然后从袖带里抽出锋利冰冷的刀,刚想往里头扎去,后脑勺就被一只碗砸了正着。
哐当!
他扭头,脑门又挨了一下,鲜血从额角流下,猩红的血线里。瞧见隐在昏光里的薛如意哎呀一声,道:“这人脑袋真结实!”
小太监不搭理她,扒着棺椁又往里面捅刀,原本晕在桌边的李清翊迅速滑到他脚边,狠狠往他腿弯处踢去。小太监猝不及防跪了,反手就是一记狠刀。
刀还未扎下去,后背就被王晏之踢得震动,险些把五脏六腑都踢出来了。
那人见不是俩人对手,弯腰往棺椁下面窜去,然后转到后面,伸手用力一拍,想把棺材拍出去。然而棺盖纹丝不动,他抬眼就见薛如意手轻飘飘的压在棺盖上。
一个姑娘能有多少力气,刚刚一定是巧合。他要用力推了推,然而只要薛如意手压在上面棺盖就纹丝不动。
真是见鬼了。
薛如意弯着眉眼,用力往前一推,一阵巨大的力道像海浪直击他胸口。
小太监整个人飞了出去,砸在墙面滑倒下来。
心下骇然的盯着薛如意:没说这里有一个力气这么大的姑娘啊!
还不得他爬起来,王晏之和李清翊同时也掠身过去,一人拉住他一只手用力一扭。哪想那太监练过缩骨功,居然轻巧的从他们二人手上挣脱,又从棺盖上滑了过去,举起匕首就往敞开棺椁里刺。
薛如意一脚将棺盖连同小太监一起踢飞了出去,巨大的声音引得殿外的侍卫直接撞门冲了进来。
小太监见势不好,爬起来朝薛如意扑去,中途却被王晏之拉住腿往地下用力一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