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羽忍到此时,终于出口:“六婶真是好想象力,我和四叔那样的恶劣关系也能被想成有私情。”她方才看的清楚,长公主翟珮如此维护翟琛,倒不一定是真的与他交好。只是一向宽厚之余,又看不惯顾清澄想置翟琛于死地的决绝。她想保住如今唯一的弟弟,才一直出言与顾清澄争辩。而此时顾清澄死揪着自己和翟琛之事,若自己再不开口,敬帝怕真的会将自己留下以牵制于翟琛……如当真如此,又不知是何局面。
停了停,见众人目光又落向她之后,翟羽才又深吸口气继续言道:“如果他对我有私,为何罚我时全不论所谓私情,待我又苛刻至极?六婶真是让我听了个好故事,好荒谬的故事。你欲说父王不理朝政,是为了怕我身为女子而即位,为何不说四叔罚我如此严格,甚至常常不顾我身体,是为了怕我为祸世间?何况,父王如不欲我即位,以后大可再生几子,倒会用这般痴傻的方法自残?真是不知道六婶如何能推出如此不合情理之事?还准备用此偏颇之言引诱他人上当吗?”
说完这些话,翟羽已是严重体力不支,歪向一边,重重咳出口血沫子来,翟珮见状,忙接过她话头:“父皇,羽儿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强词狡辩罢了,”顾清澄讽笑,“看你一心求死的慨然样子便知其中不会没有问题。何况,你如真恨你四叔,一言不发将他拖下水不是正好?”
“回来之前我并不知皇爷爷已发现,但自己有这样的身世,犯下这样的过错,自父王母妃去世,便也没存活念……”翟羽喘了两声气,声音也低弱沙哑至极,“至于为琛王辩驳,我只是听不下去六婶所编的故事罢了。如今,死便死罢,却不要死了还和自己所厌恶之人联系在一起……”
长公主埋首下去,也接着为翟羽和翟琛辩解,“父皇,如果羽儿真和四弟有何私情,为何还要回来?四弟如果心思阴沉至此,能布下这么复杂的局,那也自可想办法保住羽儿!”
“长公主倒是提醒我了,也许该是琛王单方向思慕翟羽,翟羽却不领他的情?”顾清澄凉飕飕笑着,又补了一句。
“你!”若是比论辩,一向端庄自持的长公主翟珮哪里能敌过生性娇蛮的顾清澄,此时绞尽脑汁,也只能驳一句,“真是越说越没道理。”
眼见顾清澄又要讥讽,敬帝沉缓开口:“罢了,都别再说了,此事朕自会再考虑。”
翟珮和顾清澄俱都噤声,整个大殿一时只闻翟羽虚弱的喘气声。
敬帝将目光复又落在翟羽面上,而后者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只是苍白着脸与他对视着。片刻后,敬帝倏地闭眼,复又开口:“暂将皇长孙圈禁于东宫,对外称其重病,禁人探视。”
翟羽一下子双眸圆睁,顾清澄向她斜来一个得逞的眼神,而翟珮皱紧眉头,不知该不该再多说两句,毕竟虽然敬帝这个决定看似被顾清澄说动,却暂时留下了翟羽一条命,不至于让她受杖毙之苦,以后还能有回转余地。
翟羽反应过来后,讥讽道:“我倒是该感激四叔和六婶,托你们的福,我还能苟延残喘一会儿。”
可敬帝心意已决,并不被她激怒,而是示意方才退到门外的侍卫将她带走她。
翟羽终归是明白,此时她已做不了什么。若要再强行求死,便是徒惹人怀疑。或许,只有待以后敬帝再“冤枉”四叔和她有私情时再以死明志了……
可,她不死的话,这般回来,真不知是为了他,还是欠了他。
但愿,他不会被自己所干扰……
对不起了,四叔……
被侍卫架起而疼的浑身乏力的翟羽心中无比烦躁,却还是哑着嗓子,遵礼对龙座上之人道了声:“谢皇上恩典。”
敬帝又闭起眼睛,不耐地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