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当两人抵达黄金乡,遥望沙海中颇为眼熟的石柱,她却惊悚地发现——
自己怎么也想不起还在哪里见过这种形制的柱子。
端木坚终于意识到,她必须要直面拒绝从神庙离开梦境的代价了。
她不记得了。
就如梦醒之人不再记得梦中故事,随着他们一次次拒绝神庙的诱惑,过往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浮漂之国的记忆还历历可辨。但是为什么要在湖中心树立一根石柱?为什么这种通常用于祭司神殿的,跟水上朴素的小屋格格不入的高大柱子,能长久立于蛛网般幻梦的水乡中央,柱子顶端却飘着一面画着工匠的形象的旗帜?
端木坚将手背盖在眼睛上。
她不记得了。
无论如何回忆,都想不起浮漂之国前经历的事情。按照这样的规律,等到了下一个完全要塞化的战争城市,她大概连浮漂之国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而再往前,在战火和陨石摧残后的废墟余烬上,还建立着如今破败的村庄。
当梦境推着她走向现在的余烬之乡时,就算她现在将平面图画上一千次一万次,属于黄金乡的记忆都会不可逆转的飘散,犹如沙尘归于沙海。
所以,她才会如同一只惊弓之鸟,钻进黄金宫的地下,徒劳地一遍遍确认自己的记忆。
“不如就停在这里吧。”
端木坚嘶哑着嗓音低声道。她知道陆然听不见,但正是因为陆然听不见,她才敢说出这些话。
“再也不可能有第二个黄金乡和浮漂国了,就像人生只有一次青春年少。后面的要塞之城和余烬之村,说直白点,不过是将死之人弥留之际苟延残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