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颐的发丝蓬乱散落,因连续熬夜,眼周微肿,瞧着有些萎靡,像是盛夏时趴在屋顶的懒惰小猫儿。
杏花儿自小到她身边伺候,多年来早已把她当作自己亲妹妹,宝颐这副模样看在她眼里,令她很是心疼,低声安慰道:"姑娘莫怕,昨夜裴大人也说了,二老爷的性命如今算度过一劫,想必姑娘马上就能再见老爷了。"
这是好消息,可宝颐实在难以开心起来。
她抹了把脸:"杏花儿,若是阿爹阿娘,祖母姐姐们流放到了边关,我孤零零一个人在帝都,这可怎么办才好?"
杏花儿替她倒了碗乳白的羊奶,略一犹豫,回道:"边关虽然苦寒,但一家人相依为命,也未必毫无生机。"
她将玉碗搁在床边的小几上,温言哄道:
"再者,裴大人对姑娘上心,自然会吩咐人去照看老爷他们,我听闻老爷夫人在狱中都没有受过搓磨,若细细论来,其间少不得裴大人的关照。"
宝颐顿了许久,捧起玉碗,把羊奶一口一口喝下。
这羊奶细腻清甜,盛在白玉石碗里,显得更加精致可口,想来费了膳房师傅一番功夫,才去除了其中膻味。
杏花儿在笑:“大人可真是心疼姑娘,非说帝都出产的羊奶不好,于是特地派人去寻了只种气上佳的母羊来,养在院子的小草场里,这样,姑娘每日都有新鲜羊奶喝了。”
宝颐并不觉意外:裴振衣此人喜欢饲养一切能喘气儿的动物,饲养一只羊,并用羊来饲养她,这绝对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我该谢谢他。”宝颐道。
在衣食方面,裴振衣算是个极好的主君,从不吝啬于以各种珍馐美食饲养她,反而他自己吃得简单清淡。
上回宝颐无意中听了镇抚司里的卫兵说起,裴大人午膳只草草用一些便利的干粮和肉感,其清心寡欲之风,引人争相效仿。
他一贯怕麻烦,平生招惹的最大麻烦,大概就是她唐宝颐了。
早膳过后,她忐忑不安地从裴振衣书房里找来一份舆图翻看,眯着眼找了许久,终于找见了昨晚裴振衣向她提起的地方——罪人流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