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他是真的很恨她。

这一瞬间,宝颐心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片空茫,好像孤独的逆旅人行走在大雾里,走了很久,却突然发现他盯着的灯台只是一道海市蜃楼而已。

那日黄粱一梦般的亲吻,对他来说算什么呢?宝颐原以为他仍眷恋于她,现在想想,或许真的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回到房里的第一件事,宝颐摸出了她藏了很久的碎瓷片,把那只裴振衣特意送来的软枕划得面目全非。

然后把瓷片扔在了床底。

做完这些,她在黑暗中枯坐了足足一个时辰,末了推开门走了出去,大口大口地吃掉了教坊司里送来的馒头。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突然吃得下这些难以下咽的食物了。

明白再不会有人来救自己之后,宝颐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犟脾气。

她开始乖顺地早起,学着自己点火折子,自己梳头发,明明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对宝颐来说却极难,可她别无选择,只能咬牙逼迫自己去掌握这些昔日她嗤之以鼻的小技艺。

令她稍感安慰的是,司业虽处处打压为难她,但却十分认可她惊人的美貌,并没有急着让她出去待客,而是捂在手中,待价而沽。

本朝教坊司与前朝大不相同,不单单承载鼓乐之责,亦有官办窑子的恶名,除了只接待命官之外,与旁的勾栏没有本质区别。

帝都的教坊女多为犯官亲眷,各个知书达理,白净纤弱,尤其受恩客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