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振衣收回了目光,孤身一人回了前院客房。

胳膊上的伤口早已崩开,绷带下一片血肉模糊,他取出药粉,无意中碰到了宝颐曾经送给他,但后来又被她扔出去的玉佩。

玉佩被摔破了一角,略显黯淡。

自己在痴心妄想些什么呢?

她依赖你,是因为在那样的境况里,她别无选择。

你只能保证她在山林间有洁净的水喝,能安安稳稳地睡去,可是当她回到光怪陆离的帝都名利场,你空有一把刀,一点微不足道的本领,怎么可能有能力继续保护她?

痛苦与无力几乎完全吞噬了他的自傲,他近乎自虐一般缚紧绷带,贵妃娘娘到底给他上了残忍的一课,简单粗暴地告诉他,强权之下,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他从未那么恨过自己的出身。

宝颐回院后,草草换了衣裳,将自己洗刷干净,随后抱起软枕,昏昏沉沉睡了一日。

睁眼时,窗外已是暮色四合,两朵花儿告诉她,阿爹阿娘方从宫中归来,只是两人脸色沉郁,显然并未如愿替女儿讨回公道。

宝颐并不在乎公道不公道,她明白,对于现在势单力薄的侯府来说,公平是极为奢侈的东西,爹娘没有相应的价值来购买这份公平。

她只在乎一家人都平平安安,咬紧牙关,把日子过下去。

阿娘来瞧她时,刻意敛去满面阴霾,只露出温柔疼惜的笑容。

她干燥的掌心抚摸着女儿的侧脸,低声道:“猗猗放心,阿爹阿娘就算豁出性命,也要许你一世自由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