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温瑜抬手。
手腕脉门递到岑楼眼前,毫不防备,坦坦荡荡。
若是岑楼,可能会犹疑。
但阿楼不会。
他更果断,也更无情,并没有那么多关心和在意,去分给其他人,只将所有的一切和心意,给自己在乎的人。
他的手,很快地慎重地,搭上了温瑜的脉门。
然后,便是沉默。
温瑜嘴角擎笑,只是看着他。
她相信,这一下,足够让对方打消怀疑。
毒药药性犹在,又因为灵药压制,有所变化,至少,绝对不像此前温瑜那般只是前天不足的灵脉。
就算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那毒药和这坦荡,也会让岑楼相信。
而相信后,便是不会再怀疑。
还能借着这个所谓的兄弟身份,让他朝着她安排的剧本走。
果真,岑楼垂眸,搭脉感应了几息。
然后,他松开了手,态度与之前看似并不变化,却多了点客气:“温城……兄弟,这毒诡异,但既然是兄弟,我会想办法,也会让魔宗门人留意,定会帮助兄弟解毒。”
“那便提前谢过。”温瑜嘴角漾出浅浅的温和笑意。
然后,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彼此都存着刻意拉近关系的心思,因此,倒也有些相谈甚欢,一路行来,直至温瑜的房门口。
岑楼停下了脚步。
温瑜以进为退:“岑兄弟,你可要进去看看瑜儿?”
岑楼深深地看了一眼房门,像是隔着房门思念着里面的那个人,然后摇了摇头:“不必了。”
“她若想见我,自会叫我,不想见我,那我便不去烦她。”
温瑜也料定他会如此说话,只颔首,将路边随意采的花拿起:“瑜儿性子骄纵了些,也幸亏是岑兄弟你,能这般纵着她。”
“只是,”温瑜看过去,眼含警告:“她年纪尚轻,对男女之事,并无心思。岑兄弟,当慎言慎行,莫要越矩。”
“我明白。”
岑楼这般上道,温瑜也不多说,她进了屋,随意将那朵花插在花瓶中,进了里间,调息休息。
系统:【宿主,岑楼还没有走。】
【不走便不走,妹妹不叫他,他不会进来,不必管他。】温瑜闭目,不再回应。
屋外。
岑楼看着房门,眼眸微沉,含着温柔和痛惜。
刚刚与她说话时,他有一句话,没有说。
他不进屋,是因为,不想她麻烦。
不想她,再换了装束,一人两面,还要去应付他。
他想她。想见她。
可同时又希望,在那一方天地,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房间里,至少在那里,她还可以做温瑜,做那个月夜下,高高荡起秋千无忧无虑的少女。
从前,岑楼从不觉得,他需要想很多。
因为,力量,血脉,可以让他得到一切,可以让他处理一切。
可现在,他恨自己。
恨那一天,魂灵守护消失,他再见到温瑜时,却没有询问,只知开心,什么都不想。
但能击破他守护的攻击,怎么会杀不死只有练气修为的温瑜呢?
他是魔,是噬冉兽,因此,他能轻易地感知到,她体内的毒,与那项链中的毒,是同源。
正如刚刚“温瑾”所言,比他生命更重要的,除了怀玉城,还有妹妹温瑜。
那枚有毒的项链,没有杀死温瑜,是因为,温瑾代她死了。
岑楼攥紧了手。
双眸红得越发妖异而嗜血,隐隐疯狂,是全然的血色。
那天,他该杀了徐恒一的。
什么不杀生,什么神魔祈求,有她的安危重要吗?根本就没有人回应他。
是温瑾救了温瑜。
可同样,在那一天,那一刻,温瑜,那个在月下拉着他的手,与他一起烤小黄鱼的少女,也死了。
以另一种方式。
因为,那个她嘴硬会说“杀了你哦”、“真讨厌”的哥哥,是会让她流泪、暴露脆弱、患得患失的挚爱家人。
他为她而死。
她却不能接受事情只是如此。
既然温瑾守护妹妹,那么,妹妹就来替他守护怀玉城。
少女成为了温瑾。
这一次,不是因为好玩,再没有什么偷穿衣服变换身份的玩笑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在扮演着温瑾。
而他,他的每一句话,都在认可。
她,想当温瑜,便是温瑜。
想当温瑾,便是温瑾。
她想要什么,他都会去给。
寂静房间中,金蟾一只爪子半边前肢被染白。
与此同时,系统发出提醒:【冰晶值+100万。】
温瑜并没有反应。
氤氲灵气丝丝缕缕,从金蟾身上,蔓延到温瑜身上,将她整个人包裹住,然后又被她尽数吸取。
她的容颜,似梦似幻,如同九天凡尘的神。
房间中的另一边,飞羽站在那里,虽只有一瞬间的画面,可她看到了那个人。
只是,是神,是魔?
她并不清楚,也并不会妄动。
飞羽安静地离开。
两个时辰后,温瑜睁开眼睛,她吸纳了全部灵气,眼中如含神光。
可内视丹田,仍旧是练气的虚无,那个黑洞,仍旧嚣张。
系统挠挠头,略微有些尴尬:【虽然岑楼又贡献了很多的冰晶值,但是女主意志似乎更强了,像是有什么在喂食她一般,导致黑洞的吸引同时加强,两相抵消,你不挣不亏……】
有什么在喂食她?
信仰的力量,绵延不绝,以昨夜大梦一世中那些御兽宗人为起点,逐渐扩大、加强在整个御兽宗中,然后,再反噬回温瑜的身上。
温瑜勾唇很笑。
很强大的力量。
她收到手里时,会好好谢谢,那千年前帮忙铺路的雕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