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头一回见他做这种粗活,远远的看着却并不敢上前,就在刚才,有个叫小桃的丫头想凑过去,却被寒江和云水撵走了,这显然是不想让人打扰的。

可他们不敢靠近,却有人敢。

长公主已经换了衣裳,却一改往日的雍容华贵,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素衣,头上甚至连金簪都没戴,看来和儿子的争吵,就算是她也没办法不在意,虽然为了维持体面仍旧梳妆了,却到底没怎么上心。

她挥退了身后跟着的丫头,放轻了脚步朝贺烬走过去,见他头也不抬,只当他还在生气,心里一叹,干脆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你当真要和母亲生分了不成?”

贺烬这才看见她,他不是有意无视,只是当真心里乱得很,没心思关注周围。

“母亲若是有话,改日再说吧,儿子现在很忙。”

长公主还不知道阮小梨那孩子有问题,听见这话只当是他不想理会自己的推辞,心里颇有些憋闷,可到底是自己做错在先,她沉默片刻,还是耐着性子开了口:“这件事的确是母亲不对,可她毕竟也没事,你还要记恨多久?”

没事?

贺烬手里的蒲扇狠狠一颤,连带小炉子里的火苗都跟着一窜,猩红的火舌将陶罐底舔舐的噼啪作响,动静听的人心烦意乱。

贺烬抿紧了嘴唇,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彻底让情绪失控,因为眼下,他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着,不要将眼前的炉子掀翻。

他想,自己大概也是有些舍不得的,虽然作为一个父亲,那个孩子的存在,他连感受都是虚无缥缈的。

可,那毕竟是他和阮小梨的血脉,如果不是他来了,他和阮小梨在是什么样子,谁都说不清。

但是现在,他要亲手送那个孩子走了。

他手抖的越发厉害,炉子里的火苗也就跟着忽高忽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