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上首的李治终于开口了:“那夜开宫门是吾允准的,本是怜惜十七妹被欺侮,要为她做主。谁知她却存了谋逆之心。”说罢,掩面欲泣,“当真是家门不幸啊。吾的兄弟姐妹中,有因谋反而被杀的,有因病故的,所剩不多。十三弟是吾所剩不多的弟弟了。”
说着,声音中带了哭腔:“二位爱卿也都是为了我大唐江山着想,就不要再争执了。吾实在不愿看阿爷子嗣凋零,也不愿看兄弟姐妹尽数被诛。”
“且十三弟出嗣隐太子多年,承继香火,奉养隐太子遗孀。隐太子亦不可无香火承继。今日吾就做主,释放十三弟。”
自然,他也不忘给长孙无忌个面子:“接下来一切,就有劳舅父全权审理。吾也相信,舅父定会公正审案。众卿不得再议论。”
李治声音坚定,一锤定音,用了隐太子李建成的名义,倒也是合情合理。长孙无忌顾着名声,想到昨夜的绿火,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再反对。
阶下的李勣跪地谢恩,对李治道:“圣人英明,某等定然效忠于圣人。”
听到他这句话,李治一直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心中志得意满,他总算是得到了李勣的支持。但面上还是挂着一贯温良仁善的笑容,一如当初那个众朝臣眼中,尚且稚嫩的少年。
此时,赵王府内,宇文修多罗正坐立不安。墨竹在一旁,为她倒了一盏青色的扶芳饮,劝道:“王妃,您这几日吃不下睡不着,好歹喝一点饮子罢。”
扶芳饮是先用小火将扶芳藤的叶烤出香气,再煮成青绿色,做法考究又细致,是宇文修多罗最喜欢的春日时令饮子。
可是宇文修多罗却摇了摇头,声音略有沙哑:“墨竹,你知道吗,我方才在想,若是十三郎真的被牵连流放,我会如何。”
她这人一向惜命,原来若是碰上此等大事,怕也是自保平安为上。但是想到她与李福之间的点点滴滴,宇文修多罗的心下忽然生出了一股从没有过的勇气,愿意与李福不止同甘,更会共苦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