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我觉得不能完全相信她的话。
「可是光靠这种测验结果……」
「不只如此。肩负所有町民命运的最高负责人,必须有兼容并蓄的器量及得知事实依然不为所动的胆量,两种你都具备。」
兼容并蓄,很好用的一句话,每个人都能轻松接受乾净与美好,关键在于能不能若无其事呑下骯脏与丑恶。
「我们违反规定,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知识,为什么没有受罚?」
我的口气有点冲,但富子女士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打算反驳,因为你们的处分不是由我们决定,而是教育委员会。」
富子女士慢条斯理地解释。
「议长就是宏美,你应该认识?她从小就喜欢穷操心,最近可能有点过火。」
宏美……我听说鸟饲宏美太太是教育委员,但不知道她是议长。她是妈妈的朋友,经常来家里,我还记得跟她吃过晚餐。这人身材矮小,但不瘦削,声音小得像蚊鸣,性格好像很内向。难道她有权主宰全部学生的生死,而且不时得做出残酷无情的决定?我无法相信。
「虽然伦理委员会是这个町的最高决策机构,可是基本上不会插手教育委员会的决定事。你们的事情是例外,我亲自要求委员会别处分你们。」
「是因为觉在其中吗?」
「不,这么重要的决策,我不会顾虑私情。一切都是因为你在其中,因为你是这个町未来需要的人。」
我们果然差点就被抹杀了,想到这里就很不舒服。但我们究竟为什么能逃过处分?真的就像富子女士所说,因为我是宝贵的人才?有点难以置信,甚至不禁怀疑因为我是图书馆司书的女儿,才不能轻易处分……但是,姊姊的外在条件应该和我一样。
「不过请你们别责怪宏美他们,他们只是某种恐慌症发作而已。」
「恐慌症?」
支配他人生死的当权者,竟然有心理上的异常?
「嗯……我用词有点不当,因为我本身也有一样的恐慌。」
「请问是对什么的恐慌?」
富子女士诧异地看著我。
「哎,这还用问?对我们来说,世上最恐怖的两样东西,就是恶鬼和业魔。」
我呆若木鸡,回想起童年多次听大人讲述的两则童话。
「可是宏美他们从没见过真正的恶鬼和业魔,跟我不同。所以我说他们只是单纯的恐慌症。」
「所以您真的见过……?」
「是,我亲眼见过,而且就在眼前。你想听听吗?」
「是。」
富子女士闭眼沉默半晌,沉稳地娓娓道来。
根据纪录,全世界出现过将近三十起恶鬼病例,其中两起是女性,其他全是男性,显示出男性注定无法逃脱充满攻击性的诅咒。那名学生也是男生,可惜我已经想不起他的名字。这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事情经过我记得一清二楚,唯有名字想不起来,真奇怪。或许有什么我不想记起来的理由。
图书馆的档案记录下部分过程,主角剩下姓名的缩写yk,哪个是姓,哪个是名也分不清楚。我不知道档案怎么会隐藏姓名,但其中一个说法是,我们在实行伦理规定之前曾经暂时套用远古的日本法律,当做过渡措施,少年法第六十一条规定不可记录实名……说起来还真蠢,但这种事其实不重要。
总之,将那名学生称为k好了。
k当时是指导班的一年级生,指导班就是全人班的前身,我记得他才满十三岁……对了,比你现在还小一岁。听说k本来是毫不起眼的平凡学生,但在新生入学时的罗夏测验中出现异常。现在我们已经不做罗夏测验,这是一种心理测验,将墨水滴在纸上,对折纸张后,依受测者认为墨渍像什么来判断人格特徵。
根据k对墨渍浓淡的反应,人们意识到他平时负担著非常沉重的压力,但不知道压力的来源;另一方面,他从墨渍中联想到的内容大多异常而残暴,潜意识中充满对破坏与杀戮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