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答道:“上大学时,学校里最常组织来写生的地方就是皖南,宏村又是皖南名气最大的村子,一般多在这里落脚。”
“这么灵秀的地方,我竟是第一次来。说起浙皖一带,我也就去过一个黄山和千岛湖。”
再提起黄山,昨夜的梦境又现,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这次也有安排去黄山,大约是后天吧,后天我们要去黄山,在山上住三天。”
“哦?”曲凌转头看我,“不知黄山这些年变了没。”
我与他四目相对,喉咙里似哽着一块鱼骨,过了一会儿方才慢慢道:“应该没有变,我想那株妙笔生花一定还在那里。”
曲凌眸子一亮,盯着我道:“你还记得妙笔生花?”
“恩!”我用力点头。我何止记得妙笔生花,我全都记得。记得你背着我爬上百步云梯,记得你和我分食一根小小的黄瓜,记得我趴在你背上看山谷流云,记得我曾说过,曲哥哥,我最喜欢你,长大了我要嫁给你!
很想流泪,那样一句童时戏言,曲凌他还记得吗?
他从没说过,但我想他一定记得。
不知不觉中走到村子深处,路过开着门的庭院,两人不由都驻了足。
门里翠竹假山,石椅青凳,一个白发老人坐在水池边的腊梅树下正用心雕刻着一截竹根。
那门里,岁月似乎是静止的。
青石凳,白发翁,翠竹寒梅。仿佛几百年来这画卷就这样静静打开着,无论时光流逝,院里风光一如安稳。
“将来我老了,如果能寻到一处像这院般的僻静之地,与携手之人淡淡度日,便是最大的幸福。”曲凌望着院里画卷,轻叹。
我看向他,他的眼神痴醉,分明是心里对这院里的清幽意境艳羡之极。
或许他也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这么贪恋权欲。
或许他在内心里其实也只想平凡度日,厌倦争斗。
或许,他做的事情并非都是他内心里真正所想。
只是,他有他的束缚,他有他的无奈。
“会的!”我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院长,你现在也是三十出头的人了,最多再熬三十年吧,就算你坐的位置再高,权再大,也总有退休的一天。到了那天,天涯海角,幽静还是繁华,你想怎么选择都可以。”
曲凌轻笑:“最多再熬三十年?你知道三十年有多漫长吗?”
“不是有句老话叫光荫如梭吗?院长你现在嫌时间过的慢,等你真的成了白头老爷爷时就又会感慨时光流逝比如流水了。”
“呵呵,”曲凌眯着眼睛看我,“你的大道理还挺多。可是携手之人呢?”
我慢慢红了脸,低头看他停在我身侧的右手,想要伸手牵起,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慌乱地看向院内,打岔般叫道:“看,那桌上有一双竹雕的小水桶,好有趣!”说着便先一步往院内跨去。
曲凌只是轻笑,跟着我进了院子。
我们和白发老翁问了好,老人家很热情地邀了我们在石桌边坐下,攀谈了一会儿才知道这老伯的一双儿女都在省城工作,自己和老伴不愿离开宏村,守着祖屋清闲度日。老伴料理家事,他平日里闲来无事,就到山上砍些竹子做成竹酒桶,竹茶壶等竹子工艺品拿到村后的小集市上去卖。
我看了曲凌一院,打趣道:“你倒是想学老伯在如此清静小院里悠闲度日,可你会竹雕吗?”
曲凌也不恼,只笑道:“我难道不能学吗?倒是你啊,那些家事你都料理的了吗?”
“谁说我不会做家事了?”我不高兴地嘟着嘴,“扫地,抹桌我样样拿手。”
“那是店小二干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