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厨房在哪里?”
“咦?你!你!你要做嘛?”真真托着下巴问。
“给你煮粥!”贺云聪一边挽袖子一边淡定地回答。
厨房里传出锅碗相碰的清脆声响,想到竟然是贺云聪在为自己煮粥,真真恍惚地以为自己在做梦。
高中的事她并没有淡忘。相反,那么强烈的记忆会轻易忘掉才是奇怪。她相信,贺云聪也没忘,并且他一定还因为那时的事情憎恨着自己。
是的,一定是憎恨的,大一那次因为冬禹的不期而遇,让真真难过伤心了很久。
再不要见面!这辈子都不要再见面才好!那天回去的路上,她满脑子都是这样的想法。确实没再见面,却消息不断。冬禹把贺云聪当成最依赖的人,处处以他说的话为准绳,还不厌其烦地跟她讲贺云聪的事情。结果,虽然没见面,两人之间却因为冬禹的存在而始终知道对方的境况。
真真倚在床边有些出神的想着心事,只觉得越想脑子越乱,她和贺云聪之间,像是怎么理也理不清的一团乱麻。干脆暂时忘了这个人的存在,把昨天从学校取回来的信打开看,有好几封好朋友的信,昨天忙的都没空看。
贺云聪端着一锅热乎乎的粥走进真真房间,却见她伏在白底粉花的床单上正哭的伤心。以为她又是胃痛的厉害,急忙将粥放在一边走过去询问。
“怎么了?又痛的厉害了吗?”
真真依旧伏在床单上呜呜地哭,不答话。贺云聪急的伸手将她从床上翻过来,“我背你去医院!也许不是简单的胃痉挛!”
真真红着眼睛摇头,抽噎着说:“不。。。不是胃痛。。。”
贺云聪皱了眉,“不是胃痛,那到底是怎么了?”
真真无精打采地垂着头,憋了半晌终于一边淌眼泪一边答道:“我。。。我最好的朋友,她爸爸妈妈离婚了。。。她要跟她妈妈一起去英国。。。”
贺云聪站在床边静默了很久,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过了好一会儿,他用小碗为真真盛了一碗粥,端到她面前说:“别担心,她会好的,先吃碗粥。”
真真正在伤心,听了他的话非但不觉得安慰反倒更难受了,她抬起头冲他大声说:“怎么会好?她爸爸妈妈离婚了啊!一个完整的家没了!像你这种没有朋友的人,怎么可能明白我现在有多难过?”
真真的话像利针般扎在贺云聪心上,他脸上一白,手中滚烫的粥洒了一地。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朋友?”他紧着呼吸,一字一字地说,“怎么知道我没为朋友伤过心?”
真真停住抽噎,抬起泪濛濛的眼睛望着贺云聪。
贺云聪也望着她,脸色竟是异常苍白,闪烁的眼神里隐约透着一丝痛苦。
“你还记得乐毅吗?”
“乐毅?”真真眨了眨眼睛,泪花闪闪而落,“记。。。记得。可是,他不是你最大的对手吗?并且。。。。”真真的声音低了下去。
贺云聪叹了口气,说:“所有人都以为我和乐毅是最大的竞争对手,没有人知道他和我其实是一个院子里玩耍长大的好兄弟。乐毅的妈妈和我妈妈情同姐妹,在我们出生前,她们甚至还订了娃娃亲。后来因为我和乐毅都是男孩子,妈妈们就转而让我们做结拜兄弟。”
“你和乐毅竟然是这么好的关系?”苏真真忘了自己的悲伤,为这意想不到的事实而倒吸口凉气。
“想不到吧,”贺云聪苦笑着说:“我们从幼儿园开始就形影不离,上学放学,玩耍捣乱,两个人好的恨不能穿一条裤子。”
“可是。。。。”真真疑惑地说:“明明高中时你和乐毅两个争的那么厉害~~”
“不是高中,其实从初中时就是了。我也记不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大约是小学六年级参加的奥数比赛吧,我得了全国冠军,乐毅虽然考的也很不错,却排在我之后。从那以后,他就和我拧上了劲。不仅仅是在学习上,体育也好,班务也罢,他都要和我争个高低。我呢,也不是个心境平和的人,从不晓得退让,既然乐毅要争,我便奉陪。乐毅原本喜欢的是文科,为了和我争个明白,他硬是弃文从理。我是年轻,不知道这种竞争已经脱了轨,只是扬着脖子拼了命地想把从小一个碗里吃饭的兄弟给压下一个头去。”贺云聪说着脸上露出一抹极度痛苦的神色。
“后来,你都知道的。乐毅在二模考试结束后,成绩不理想,只排在年级第十一位,而我,是年级第一。他病了,高烧不退。烧了几天几夜,乐毅终于退了烧。。。却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贺云聪眼角渐渐湿润,“他因为一次并不能决定命运的考试而精神失常!这是为什么?都是我害的!都是我逼的他!”
“贺。。。云聪。。。”真真从没想到当年全校皆知的惨剧背后还有这样一个故事,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我去看他了。就在高考前,他好像把我们之间的竞争忘的一干二净,只是抱着我的腰说,‘云聪,明天把你的玻璃珠都借我玩吧!’。他看见我所记得的,只是童年时在一起的美好,只记得我是他的好兄弟。。。”贺云聪眼角有什么晶亮的东西滑落,落在真真白底粉花的床单上,慢慢浸透了一朵蔷薇的花心。
“对不起。。。”真真含着泪,抬头跟贺云聪道歉,她刚才那样说他,一定狠狠伤了他的心。
云聪转过头,慢慢平息着胸中奔腾的情绪。夕阳如血,那片红色映入眼中让他的心怎么也静不下来。
“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真真征征地看着云聪离去的背影,心被泪水涨的酸痛不堪,“贺云聪!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