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
乾元帝和妃嫔能敦伦,那是因为妃嫔都是女人啊。
男人和男人……为什么也可以这样?
※
对伏蔚来说,这是个不眠之夜。
不仅因为他遭受了此生最大的折辱,也因为在熙和宫幽居半年的褚皇后,终于传出了死讯。
据说天擦黑时,褚皇后就出气多、入气少了。
宫人向守卫递了消息,要请御医。御医提着小灯笼一溜小跑赶来时,褚皇后就殁了。
这倒霉的御医就得负责向太医院汇报情况,太医院的折子递上乾元帝御案时,熙和宫的奴婢都没能出得了门——后宫居然没人向皇帝禀报,褚皇后殁了。
乾元帝正在跟新晋的美人郗氏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就叫等一等吧,天亮了再说。
伏蔚住在皇子所里,能听见熙和宫的哭声。
他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斗篷,不顾宫人的阻止,摸黑走了出去。
伏传跟在他的身后。
伏蔚在流血。
鲜血从裤腿流出来,沾湿了他雪白的袜子,落在他的软底鞋上。
伏传突然就明白了。
原来,男人和男人之间,是这样行事。
伏蔚没有去熙和宫。
他没有带宫人,也没有提灯,在黑夜中走向了太液池。
他仿佛看不见前面的池水,以为那是一片平地。撞撞跌跌地走上前,一脚踩了下去。
池子掘来极深,靠着岸边也有五尺碧波。伏蔚掉下去就被没了顶。伏传伸手想要抓他,堪堪在抓住他的前一寸将手握紧,到底还是没有碰到伏蔚。
他想起这里是记忆世界,救也无用。
他想起本也不必救,伏蔚还能活很久,十多年后,伏蔚都活得好好的。
——他想起,自己本不该救伏蔚。
伏蔚不是个好人。
悄悄跟在伏蔚身边的宫人已惊慌失措地奔了出来,纷纷下水抢救。
谢青鹤静静地站在水边。
这夜没有月光,淡淡的星辉将他的身影拉长,模糊了面容。
他在看魔气氤氲的太液池,与群魔打交道的时间太长,谢青鹤很容易就分辨出来,伏蔚的龙裔之血落入水中之后,马上就有好几只魔尊循着血光而来,争先恐后地挤入了伏蔚的体内。
宫人们还在竭力救援。
伏蔚被托了起来,口鼻露出水面,往岸边托举。
一道淡淡的魔影踏水而至。
没有开天眼的宫人只感觉到一股寒风刮来,彻骨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