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不 知何时换了乐器,梵婀玲悠长醇厚声音飘逸而来,灯火映照在盆栽茂密枝叶上,摇曳间模糊了 阿廖沙的神情,唐知白起身停住疑惑地看向他,想知道他还想说些什么。
“你 从来不是个心狠的人,所有人都评论你谦逊温柔,只有我知道,其实你 骨子一直很冷淡。”
“你 对至亲朋友很好,你 对陌生的问路人也很好,可这两种好完全不一样,你 对生命是冷漠漠视的,但你 亲疏范围意识很强,你 可以为了路易斯 安茹和艾尔 莱斯特对别人重拳出击,却也可以对那些,永远巡回在你周围的凶杀案视而不 见,即便已经明显到所有人都察觉,你 还是漠不 关心。”
唐知白倏然瞳孔放大,诧异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这个人。
“所以当时我很想和你 做朋友,即便你 掩饰得 很好,但我还是发现了 ,因为我也相同。十多年过去了你 还是这样,你 没有装傻,你 是根本就不 在乎,即便那些人因你 而死,你 依旧守着自己的领地龟缩在里面。你 以为事到如今路易斯安茹能保全自身?别傻了,伊丽莎白是个记仇的女人,英国胜利之后第一步就是清肃你 们,阿诉,你 为何不 睁眼去看看这个世界?”
……
回郊区路上,唐知白轻靠在车窗一言不 发,默然注视着车外划过的风景。
车内静观默察,意识到他情绪不佳没人敢说话,只有加列担忧地看着他。
十五年前初到这个陌生世界时,医院消毒水呛鼻滋味,他心惊胆战同时也感叹歆羡于伦敦的繁华,这个是饮阙翠绕的盛世,错彩缕金、珠零锦粲,可他如 同随风漂拂的枯叶,跌宕起伏在两个世界之间,寻不到交接时间也茫然无措,即便心知未来大致方向,还是踌躇不 安。
阿诉,你 为何不 睁眼去看看世界……
阿廖沙的话回荡在耳廓之中,渗进神经,总有声音烦扰的提醒他。
夕阳舒卷一片艳丽,余光映照在泰晤士河波光粼粼,一如 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一样,繁忙商船沿着河岸运输卸货,教堂赞美玛利亚的圣歌缥缈传来,伫立河岸的峻宇雕墙依旧奢华,可相比从前,那些孩童玩闹调的声音再也不 见,纯粹明亮如 银铃的笑声似乎成了 上个世纪的故事,取而代之的是浣衣少女脸上的阴郁,十三四岁的男孩开 始拿起枪械,走上黑暗混杂的街头纷纷为自己谋取利益。
他有多久,没有认真看过这个地方?
从诺曼庄园逃出来那一刻就开 始逃避,还是意识到路易身份不 简单的时候就开始封闭内心?
富人的车辆经过带起一阵淤泥,飞溅到瘫睡路边的流浪汉身上,他只是麻木地用手抹去,连一个眼神也给予。如 果一直盯着他们看,那些人会颤抖会害怕,不 约而同地环抱双臂缩在一起,什么时候开 始,富丽伦敦的伦敦不单迷雾弥漫,竟也环绕起了丧礼的铜钟,不 能细看的街道砖瓦间全是裂纹缝隙
残垣断壁,这是一座战争的城市。
他冷漠吗?
是的,他对这个国家甚至这个城市没有爱,没有情感,甚至到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这是一场复杂冒险的梦境,不 真 实,流于表面,即便也努力的活着也不 真 实,像刻画在书本里冰冷无情的文字,即便再行云流水描写奢丽,没有共情也融入不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好想完结的哇,但是我不砍大纲,努力想把坑填完就越写越多
应该似乎,这两星期就能完结了,感谢各位小天使支持啊。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酿小圆子 3瓶;
第108章
流水潺潺融合汽车轰鸣的声音传入耳中, 唐知白眨眨眼 ,终于有了 丝清明,他从 来不是果敢骁勇的人, 更不会为了 天下大义民生 百姓做出损害自己的事 情,况且这 里的一砖一瓦都充满不真 实。
歌舞升平的红灯区是梦, 嘈杂喧嚷的街头是虚幻,电波中播放的死亡人数更是冰冷的数字,他不是冷淡, 而是不理解无法融入。
他时常在想, 或许一觉醒来又回到了 曾经的世界。
那里都市繁华灯红酒绿,出租屋楼下的酒吧夜场歌声可以伴随他入梦,虽然吵闹但熟悉,晚上 洗澡完毕舍友会敲门问他是否一起点外卖, 醉生 梦死中重复着三点一线的古板工作, 公 司打字机上 永远有条不紊的输入备案, 无法学到什么却能勉强过 日。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一壶烈酒, 灌入喉咙醉了 许多年, 再也没 有清醒过 。
很讽刺,他也何处为家?家族中他是不祥被扫地出门, 学校里他是异类被排挤孤立,生 活上 更是个孤独者, 或许从 小颠簸在各种 冷暖中让他更独立也更模糊, 他寻找不到自己与世界的牵绊, 血缘上 的母亲是陌生 的、家族里的亲属是背离的,即便 心中再不在乎,他依旧要对身边人笑脸相迎。
他木然地看着窗外景色,“加列, 麻烦你在这 里停一下,我想走走。”
加列有些犹豫,“先生 ,这 ……已经有些晚了 ,不安全。”
可是看着他神色不对劲,还是最终在河畔边停下车。
微风拂过 他的发梢,也吹拂着簌簌树叶,他静静漫步在泰晤士河边,看着谁水光潋滟又泛起层层涟漪,妇女洗衣声和孩童打架声影响不到他,他思绪放空,就这 样安静走着。
加列派人守在车旁,剩下人都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不敢影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