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龙悄悄伸头看,发现他倚靠着门,瘦条条地坐在风口,脚踝惨白,正往嘴里拼命灌酒,仿佛那是什么救命良药。

继而又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他咳到深深弯下腰,手扶住门框,侧过头恍惚地看见龙,粗起嗓子训斥他:“回你的窝去。”

奶龙当时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激烈抗拒,仿佛满身是刺。

很久之后,长大的小凛才知道,人在甫一接触陌生的感情时,会下意识逃避和掩饰。

表面越激烈,内心越空虚。

他也听说了一些 杌的传闻。

“ 杌当年是被自己亲爹北方天帝颛顼一剑刺死在山上的。一身怨气大得很,每年去佛界沐恩两个月都洗不干净。”

“北方天帝以前带头在九州大地诛杀妖魔。不巧的是,他儿子性格乖张,不听管教,也沾上了戾气。颛顼为表公正决心,亲手杀了儿子,在三界换了个大义灭亲的好名声呢。”

“要不是天帝把他儿子扔在邙山上暴尸三年,不找人去收殓,世间怎么会化出一个作恶的 杌?”

杌的出现,似乎整个就是被亲人抛弃的结果。

所以他看见孤单受挫的幼崽,或许,也会想起曾经被亲父毫不留情杀掉的自己。

“你长不大吗?” 杌问。

奶龙点点头,趴在垫子上玩他的头发。

杌轻瞟他一眼,龙角像个小肉包,圆溜溜的,“长不大或许是件好事。”

奶龙却很认真地说:“不行,我要长大的。”

“为了接管沸海?”

“唔,不是,是为了找漂亮的妖侣,像你这样的!”

奶龙毫不掩饰,直白夸奖。

杌呼吸一顿,低声喃喃:“我有什么好的。”

深山里的老妖怪很好骗。

当天晚上,奶龙照常来暖被窝时,就被掰开小牙塞进了一根手指头。

凶兽的蕴含精元的血,滴在奶龙舌尖。

杌戳戳呆住的龙卷,声音生硬:“吃啊。”

奶龙想,他应该是真的很希望我长大吧。

喂养龙的投资很大。

特别是敖凛这样贪嘴的。

自从喂过血,开了食,奶龙便一发不可收,不分时间场合地混吃混喝。

他把 杌当成了自己的奶瓶,有事没事就要嗦一嗦。

老妖怪的血味道醇厚,滋味浓郁,很容易让奶龙上头。仿佛给幼儿园的小朋友喝爽歪歪,以后的每一天,路过小店门口都必须来一瓶,否则就要卷起来耍赖。

十个指头轮番都被酥酥麻麻啃过一遍, 杌觉得他麻烦,就在自己心口划拉一道,等血渗出来,再把龙塞进去,便不管了。

“你在写什么啊?”奶龙从他领口冒头。

杌并未抬眼,“佛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