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在车窗往外看去,颠簸的视野中映入了一片萧瑟的冬景,这是通往她老家的路。
说来也巧,剧组最后一个景就取在兰秋老家隔壁市。杀青第二天,兰秋的堂哥打来电话,说是她爸在事故半年后努力复健,终于站起来了,希望她有空的话就回家看看。
兰秋难得这样的恍惚,在剧组全员还在狂欢后的沉睡中,买了最早一班的车,只拉上了系统,便匆匆往家赶去。
她的老家在一个偏远的小县城里,没有直达的铁路,只能乘坐每日两趟的大巴出门。
兰秋父亲是县勘探队的总工,她记得,小时候她总喜欢爬上父亲的皮卡,一次次随着他探索天地之广。
她记得,县城的大巴和班车全都是其他地方换下来的旧车,车身掉了漆总是脏兮兮的,散发着一种被汽油浸透了的味道。车里没有空调,车窗是坏的,夏热冬寒,谁都不想靠近那块车窗。她就在这样的大巴里过完了她的少女时代。
她还记得,每一次归程时她的疲惫总会在颠簸中摇散,因为她知道,走到了这里,就离母亲不远了。
兰秋的额头始终抵在冰冷而又坚硬的车窗上,她维持这个姿势很久了,似乎是爱极了窗外的旧景。她老家冬日雨多湿寒,一路走来系统一直捂着她的手,越靠近县城系统的手捂得越紧。
他一定以为她现在思绪颇多,定是近乡情怯吧。只可惜,即使再怎么努力回想,她的内心依旧难起波澜,她只担心眼中的冷漠让这头脑简单的系统失望。
新的大巴干净而平稳,她也不再需要心安之所。
……
大巴在午时抵达了汽车站,兰秋的堂哥过来接他们。看到紧紧跟着兰秋的系统时,堂哥明显吃了一惊,听说他是经纪人之后也难掩新奇。
堂哥午后还要上班,把兰秋二人接回家之后就走了。
猝不及防地,兰秋就这样跟拉开门招呼人的兰母见面了。
能生出兰秋这样的美人,兰母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一枝花。这支花性情泼辣有主见,听说当年甚至婉拒了县长的儿子,嫁给了读了大学还要回地里找食的兰父。
在兰秋的记忆中,她的母亲就算从不打扮,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但此时看起来却憔悴许多,看起来至少老了二十岁。
她嘴唇微动,觉得眼前人十分的陌生,一声“妈”卡在喉咙,喊不出去。
间隔二十年的时光,她已经完全忘了怎么跟故人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