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对一个小执行员这么上心?还要来帮他完成遗愿?我没法相信这其中没有什么阴谋。”
“我爱他。”唐霁说,他不多言,他觉得这三个字足够代替很多无关紧要的话,来证明他自己。
季 拔出枪顶在唐霁的额头上:“看来是你们一路上相依为命,摩擦出了感情。但你配不上这三个字,包括我,我也配不上。我们都是些可怜虫。”
“你杀他就是为了报复我吗?”唐霁处于季 的枪口下,但抱着宋尘的手没有放松半分,“你说要复仇,说你生活在永无止境的噩梦之中。”
“我朝他开枪的时候只是出于击杀敌人的目的,但今天我听到你说你爱他,我就知道我杀对了人。唐霁,你爱他,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啊。”朱 听见季 这样说。
唐霁的双臂收紧,他把宋尘抱得更深,就像他们第一次做/爱后,唐霁抱着昏迷的宋尘度过了平静的一晚。宋尘让他活得像个人样,就像一粒尘埃闯进晨曦,木屋生暖,屋外冬霾刚霁。
“你恨我。”唐霁闭上眼睛。
“是的,我恨你。”季 说,他扣住扳机的手指逐渐用力,“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在杀他的时候没有把你一起送去见了阎王,说不定在黄泉下你们还能再做一对鸳鸯。不过看着你抱着一具尸体跪在我面前哭求,即使被枪顶着脑袋也不反抗的时候,我忽然庆幸没有提前把你杀死,我就像得到了一件礼物。”
“请你们把他送回去,如果为他筑起了墓碑,请在墓碑上写下他转正的好消息。他是被我们的仇恨拖累死的,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只有送他回家了。”
季 沉默地看着唐霁,再把目光落在宋尘脸上。一会儿之后他果断地扣下扳机:“人死万事休。我要复仇,宋尘只是一个开始,就像太阳只是一颗晨星。”
雪尘被风吹起来,像一阵雾,飘向城中的塔楼和道路。直升机的声音不远不近地悬在头顶,飞机上的执行员架着机枪,密切注视着下方的动静。朱 的目光越过季 的肩头,看到一座冰山,过了这么久他才猛然发现,冰山的形状像一尊佛陀,而他们,就站在佛陀脚边。
肖卓铭在飞机机舱里穿行,她是医官,要检查伤员的情况。载着撤离人员的飞机收到通知,延迟起飞。肖卓铭扶着舷窗往外看看,那只巨鹰伸开了翅膀,羽翼翕张。
“医官?可以给我一杯水吗?”有人问,他躺在床架上,眼睛蒙着纱布,抬着手在半空中摸索。肖卓铭握了握他的手,从旁边倒来温水,再把病人扶起来。
病人穿着执行员的制服,在肖卓铭的帮助下才把杯子靠到嘴边。他哆嗦着冻紫的手,捂住温热的水杯,用干裂的嘴唇啜了一小口水,说:“我们是要被撤离了吗?”
“是的,指挥官要把我们都送回去。飞机现在还走不了,得等一会儿。”肖卓铭到一边去抽出抗冻剂,灌进针管后拉开执行员的衣领,给他注射进皮肤,“抗冻剂,可以让你好受点。”
“谢谢,医官。”执行员说,他扣好衣领后呼出一口气,僵硬的手指才有所缓和,他把围巾塞紧,“有多少人被撤离了?”
肖卓铭在处理针筒,环视一圈机舱,模棱两可地回答:“四分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