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跟你是一家人?”唐初开口说话,声气喑哑,沙沙的,像风箱在抽,“换了一副皮囊还是原来的样貌,你们和唐霖搅合在一起,乌烟瘴气。你想怎么样?要拿我的命吗?你休想。”
白逐愣了一下,原先她很愤怒,但突然这种愤怒被一种滑稽替代了。她抬起嘴角笑,眼角的皱纹聚在一起:“不,女郎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我是白逐,鲲鹏门下,白家夫人。我不会和唐霖搅合在一起,这众所周知,我们不是一路人。”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父亲是新任的簪缨侯爷,我当然会在这里。公馆现在属于我家的财产,我出现在这里有什么问题吗?”白逐惊奇地看着唐初的眼睛,她对唐初的问题感到难以理解,“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问你才对吧?你为什么在这里?来度假?白家还没允许呢。”
“您年纪也不小了,所以没必要装傻。你难道不知道是唐霖把我送过来的吗?说不定这就是你的主意。家族之间不就这样吗?我知道的。”
白逐眯了下眼睛,这是她动怒的标志。但她表情依旧淡淡的,抬手伸向唐初的脸,唐初猛地避过了。白逐斜着肩膀,捻了下手指,说:“你很怕我吗?或者说,你很怕唐霖?”
“我只是不想让别人碰我。”唐初攥着手指,她沿着岸边的岩石往另一边的石板台阶走过去,“我没什么好怕的,我已经三十岁了,被监禁了十年。早晚都会死,在我哥被处死之前,或者之后。我能预料到死亡,我没有什么好怕的。”
白逐站起身,随着唐初走动的方向在岸边徘徊,擦过一棵又一棵的梅花树:“你哥?你的哪个哥哥?”
唐初冷笑一声,回答:“我就只有一个哥哥。从来都是。”
“你身上的伤痕,又是怎么回事?”白逐说,她停下来闻闻梅花枝儿,“唐霖不仅把你监禁了,还处以私刑吗?唐家真的很没有规矩,用私刑这种卑鄙的手段。他应该被剥皮而死。”
哗啦的水声响过之后,唐初从温泉里走上来,她身上的瘀斑更加明显了。白逐瞥一眼就能看出来,电棍、水刑、注射毒品......全都能找到痕迹。她看着唐初平静地穿上袍子,系紧腰带。
她的动作有种世家大族的遗风,是那种从骨头里渗透出来的贵气,尽管她形销骨立,穿上袍子之后仍然能比仙鹤。白逐知道那是什么,都是女人,又同样作为世家的后代,她明白那种气质。
唐初听到白逐的话,提起旁边装着衣物的篮子,光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回头道:“我会把你这些话说给唐霖听的。如果你真的这么恨他,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说完她笑笑,挽着袍子下摆走上通往别墅门廊的木板桥。白逐站在桥头喊了她的名字一声,问:“十年里你一直都被监禁着,没有外出过吗?”
“我处于监视之中,没有去过太远的地方。”唐初说,“我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全都来源于书本和电视。唐霖至少在满足我读书的要求上,从来没有怠慢过。”
“你学的最多的是什么书?”
“我什么都学,但最令我痴迷的,是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