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 垂着眼皮整理蓝色的塑料文件夹,再将抽出来的表单夹好,塞进米黄色的马尼拉纸袋里:“你知不知道有句话说得好 近水楼台先得月。”
“谁是楼台谁是月?”
“你说呢?是谁把谁请进了家门?”季 并未去看符衷,但符衷觉得季 的视线没有一刻不落在自己身上。
夜色静悄悄地来到两扇落地窗前,秋风有一搭没一搭地吹拂着行将落叶的枫香树,几辆汽车淘气地从这个路口冲出,转瞬消失在下一路口处。而近前的矢车菊蓝羊毛薄窗帘是由乌拉圭的巧手工匠编织的,镶嵌在墙面上的细木镶板开辟成一格格的书柜,顶上一排格子里各自放着一只藤编的收纳箱。书房整洁、窗明几净,就像符衷是个一点一画的人一样。
季 在这种地方工作如同在自家一样舒适,他甚至以后还想来这间书房多坐一会儿。季 开始阅读调查科交上来的报表,这报表令他头痛不已。
符衷先去洗漱完,与季 说了晚安后帮他拉上书房的移门。符衷没把门关严实,就为了给季 留路。他在卧室里喷了些香水,关掉大灯和壁灯,专门留了一盏小小的门灯给季 照亮。他做完这些后再掀开蓬松的被褥躺上去,只窄窄地睡在床边一小块地方上,身边留出一大片空地,都是给季 准备的。
他躺在床上想着外面书房里的季 ,拉起被子盖住嘴巴,眼睛直直地瞪着天花板。一想到季 就在外面,符衷完全没有睡意了,他的瞌睡虫和梦都随着季 的到来飞到外面广阔无垠的黑色天地里去了。符衷听着时钟的滴答声,暗自思忖着自己在长安太和的家,那里的书房和主卧是一体设计的,中间就只隔了半面墙一盆枝叶茂盛的马拉巴栗。
这么一比较,他就觉得还是长安太和的家好,不知道季 什么时候才能到那儿去做客。
凌晨一点,季 签完了最后一张审批单,把它们收好后用活页夹固定住。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闭目坐在椅子里转了转,关掉电脑和照明灯后起身离开了书房。家里静无人声,主卧的门缝内露出一条细细的灯光,季 轻轻推开门,没让它发出一丁点声音。门灯的光线昏暗地照着长毛地毯,季 踩在上面往里走去,却发现符衷竟然还精神抖擞地睁着眼睛。
“老天,这都一点钟了,你还没睡着?”季 看着他从床铺里翻起来,拥着被褥和自己对视。
符衷抓了抓头发,捂住脸揉了揉:“怎么都睡不着,数星星、数绵羊也睡不着。”
“你晚上也失眠吗?”
“不,长官,我几乎从不失眠,除非遇到了令我特别亢奋的事。”
季 站在床边低头看他,符衷右耳下的耳钉在暗沉沉的房间里闪闪发亮、夺人眼球。季 平静地看着他掩映在暗色里的眉眼,他这模样太出色了:“你在害怕什么?”
符衷怔愣了几秒才回答:“怕鬼。”
“?”季 伸手在他脑袋拍了一下,“我在这儿镇着呢,你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