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造的暖气,如果没有蛛网,我们早就完了。”季 笑笑,“地球就完了。”
他继续吃饭,符衷看着他没说话,餐厅里有人在弹钢琴,弹《梦中的婚礼》。餐厅离地两百米,窗外看不到什么灯光,除了远处漂移的云层。城市位于人们的脚下,像港口里的驳船和舢板,随时都会被风暴打翻。天际的弧线像两条手臂把大地锁住,一堆堆的灰色云快上边镶着银光灿烂的绲边,好似月光,但其实不然。
浇着蜂蜜的煎鸡肉散发出甜蜜的浓香,而这些鸡肉多半是季 分过来的。季 把水煮的青菜泡进黄澄澄的汤里增了味,然后才送进嘴里吃下去。符衷心里琢磨了一会儿,然后把自己的煎蛋夹到了季 的盘子里,小心地盖在几块红艳艳的胡萝卜上。符衷紧张地注视着他的眼睛,故作镇定地说道:“煎蛋给你,长官,多吃点儿。”
“为什么把蛋给我?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季 小幅度地皱皱眉,作势要把东西还回去,但意料之中地被符衷拦住了。
“您都把咖啡和肉分给我了,那我也要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给您。”符衷说,“长官不是教我们要懂得分享吗?我来付诸实践了。”
季 抬着眼皮盯着符衷的眼睛看,他轻微近视,看符衷看不太清楚,季 觉得有点遗憾。他想靠近些,但没有理由这么做。符衷见季 盯着自己看,心里的紧张忽然化作了温柔的幻想,仿佛《梦中的婚礼》把他融化了。推着车过来的服务员停在两人边上,动作熟练地取走了瓶子里的花,再换上了鲜嫩的欧洲月季。
香味飘了过去,季 收回视线,不作一声,但他把煎蛋夹起来咬掉了蛋黄。符衷看着季 吃东西,看他的眉目和鼻梁,他想说些什么,不过最后都没有说出口。
“我不在的这三个月,谁来教的你们?”季 突然问,他的声音淡淡的,在钢琴声里如流水潺潺,春意阑珊。
“是雍首长在教我们,雍首长非常严厉,经常惩罚我们。”符衷动了点小心思,他想告一状,虽然这小把戏很可能被季 的慧眼识破,但他至少得搏一把。符衷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了季 。
“你不用给我夹菜,你是我下级,注意言行。”季 拒绝了符衷,“你说雍首长对你们严厉?空口无凭可不行,举个例子。”
符衷回头要了一杯草莓酸奶,他咬着勺子思索,说:“我知道长官肯定会为我们伸张正义,所以才会把这些事告诉您。毕竟我们都非常喜欢您,我们非常希望您能回来继续教我们。”
季 呛了一口,咳了两声,才缓过劲来。他摇了摇头,抬起手指警告道:“这不是喜欢,这是尊敬,下级对上级的尊敬。好了,说说看,雍首长对你们好吗?”
“不好。”符衷不假思索。
“哪里不好了?”
符衷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季 的脸看了一会儿,才笃定地回答:“他没有您好看。”
“嗯。”季 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唇角,他眼里的神采忽然暗淡了下去,长舒了一口气之后他才心不在焉地喝了口咖啡,“你知不知道我被火烧过?现在这张脸是植皮之后才有的。”
符衷心里揪了一下,但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地抿着唇。他垂下眼睫遮挡情绪,用温和的语气安抚他的情绪:“不管怎样您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甚至还年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