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他竟然既愧对苍生,又负了所爱。他到底是怎么做的,怎么错得如此荒唐、如此离谱、如此失败。
看着眼前之人无声抽泣,紧咬着嘴唇,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咽进腹中,所有的,这十多年来独自承受的误解,以及幼时十多年来世人对他的恶意。
恍惚间天地横亘在两人身前,对于过往种种愧对,此刻却只有轻飘飘的两个字说得出口,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抱歉,抱歉……”
“抱歉……”沈孟庄伸手搂住陆清远的脖子,轻抚他的脑袋,如从前那般呵护与心疼。时隔一年,他终于肯主动抱住怀中人,声声真切,说出他一直藏在心里的愧疚,一直如毒蛇咬他心头的亏欠,眼泪涌出眼眶,滴在泉水中。声音颤抖地轻声道:“抱歉,是我害了你,是我负你……”
十多日的温柔相待,心里筑起的高墙似乎在渐渐崩塌。仿佛是春日到了,冰封的温情也开始渐渐融化。沈孟庄开始对陆清远展露笑颜,欣喜的、嗔怪的、得意的,也会出言逗他。两人一起摘花酿酒,牵手散步,或是午后搂着小憩。如十年前两情相悦一般,又如曾经幻想的平凡夫妻生活一般。
若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两人在心里暗暗想。
这日灭辉殿内,陆清远还沉醉在今早离开时的亲吻中,嘴角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亦连永夜天宫内凡是见过陆清远的魔物都开始低头交耳的嘀咕,尊上这几日心情好像出奇的好,没有像以前一样时不时就发火摔杯子,隔三差五就有短命的被拖出去受刑。这是捡到宝了还是怎么了?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沈孟庄开始对他像以前那般好,并不表示他就可以饶过凶手。
已经查出当日毒害沈孟庄的幕后之人,陆清远看着跪在地上的宣式兄弟,手里的骷髅人骨不停地翻动,在桌上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似死神索命的镰刀在地上敲了敲。
“小远,不,尊上!我并不知道沈师兄他所服药物与折耳根相克,只是、只是以前在苍玄派时听闻他喜食折耳根,我一得了就送过去了,并不知情啊!”
宣非野跪在地上,额头几乎就要贴着地面,干净地黑玉地面倒映着他因恐惧而扭曲的五官,汗水滴在地上,后背都湿了一大块。
“哦?”陆清远轻挑眉梢,眼中杀气浓重,“我师兄并不喜吃苦,宣师兄可是记错了吧。”
一声“宣师兄”令宣非野的心凉了半截,“我记错了,是我记错了,我只是听说的,并非有意为之啊!”
一旁的宣衿言抓着宣非野的胳膊,仰头看着陆清远,眼里的不满与鄙夷溢于言表,出言讥讽道:“我师兄说没有做就是没有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陆清远仍是靠着椅背,丝毫不为所动,手中随意摆弄骷髅骨,沉默了片刻,随后淡淡道:“拖下去,剁了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