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程安在这里,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谢湛垂眸静静打量程安,她走在前面,面容虽有几分难言的郁闷,可却还是一副端庄温然的姿态,额间一道蓝色印记,格外显目,也平添几分媚色。
最好不要。
谢湛阖了眸,眉峰稍皱,随即又向厢房方向走去。
两人一路无言,到客房时,天色暗下,阴气横生,红玉同萧武告退守夜。
挺尴尬的一件事情发生了。
仙使知晓谢湛程安之间关系,仅安排了一间厢房。
“……”
程安揉了揉额角,倒没在怕,推开门便走进屋,借着天际余辉,将夹竹桃好好放在木桌上,取了火折子,点起一边的蜡烛。
仙庙不比谢府,烛火仅有一只灯芯,熏染得屋内一片昏暗。
谢湛后脚进门,立在门口,未曾入座,似乎看穿她的疑虑:“你想问什么。”
程安拿着火折子的手一顿,内心暗暗自我怀疑一瞬。
这谢湛怕不是还有什么读人心思的能力?
她坐在厢房内木椅上,垂着眸,恭顺道:“没什么想问的。”
“说谎。”
谢湛的眼睛很沉,如同识破人心的白泽:“知无不言。”
程安见他似乎同这茬过不去,只好道:“殿下如何看待鬼界?”
“鬼界?”
谢湛眯了眯眼:“从前的鬼界,还勉强算个干净地方。只是现在……呵。”
这一个呵字就很灵性。
不屑、轻蔑与杀气皆留在其中。
尽管知道鬼界不是个好地方,可让别人这么说自己家,尤其是让谢湛说,总是让人开心不起来。
程安皱眉,心底几分不虞,没忍住顺着他的话多问了一句:“那现在又为何不干净?”
“血腥滥杀。”
谢湛缓缓入座,转口说起另一件事,“至于说它曾经干净,是因为原先妖鬼修行以日月精华为食,不需吸纳他人灵力,更无需吞噬生人灵魄。”
“……”
程安怔忡一瞬。
谢湛说得实在认真,她竟一时分不清这人是不是在诓她。
妖鬼修行,须得吞噬大量精血灵魂作底,这不仅是鬼界规矩,更是仙门常识。
连她,都曾吸食过生人精魂,以此提升修为。
“因为一个人的出现,鬼界方成如今模样。”
谢湛眸色渐深,直直望向她,视线平和,却暗藏浓郁的肃杀之气。
透过他的眼神,程安顷刻便明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修……鬼王?”
她轻声道出他未说出口的那一个人,随即摇摇头,笃定道:“绝非是他。”
她了解自家老大。
虽为鬼王,可修祈身上毫无鬼王的架子,不仅算不上残暴凶狠,对待下属乃至界中小鬼,甚至能算得上仁善二字。
有时有人对他出言不逊,或者其他行为冒犯于他,她见了都想打死了事,他本人却能不做在意。
比较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那个酆都城守城门的李杵。
李杵就曾当着群鬼的面,说修祈行事优柔寡断,处处退避仙界,没一点儿鬼界该有的血性,实力还也不咋地,整日就靠她程安和其他鬼将护着。
她当时在场,气不过差一点儿就上去李杵干起来,最后还是修祈让她停的手。
这种事情多了,她愤然之中也一直都很怀疑,修祈究竟是怎么稳稳坐在鬼王位置上这么多年的。
“怎么?你似乎认识鬼王?”
谢湛面无表情,竟然做出一副微讶的神情。
“也罢。”
“知人知面不知心,程安。”
他抬眸凝着程安,漆黑眸底认真严肃,本想好好劝诫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好自为之。”
说完,他就后知后觉感到不太对。
……
其实,他刚刚想说的,是“识人要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