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后插的是王谕,像一阵旋风似的翻身下马,急急冲到监审官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朗声宣布:“王有令,赦免瑶姬罪过,当场带回宫内!”
监斩官傻了,刽子手懵了,周围一群看热闹的不干了。
在乱哄哄的闹场中,顾桢单手替瑶姬松绑,原本想搀着她站起,却被她疏离地躲过。
堂而且皇之地将他的伞拿走,瑶姬缓步走下刑台,坦然接受着所有人的注视。
“备软轿,本姑娘累了,不骑马。”
再到殿上时,瑶姬注意到脚下不知何时,竟铺了条红毯。
众朝臣列于两侧,恭敬垂腰,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诚惶诚恐的,不服不愤的,满腹狐疑的……
可不管究竟怀揣着何种心思,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那就是对瑶姬的尊敬。
靖炀王在王位上坐立不安,几乎想亲自下殿去迎她。
可预言之事未彻底调查清楚之前,还是不可轻举妄动。
毕竟,他代表的是整个隋炀的颜面。
那探子来报的时辰和内容,跟瑶姬所言并无二般。
靖炀王心中虽无比震惊,可要说服众朝臣接受这一切,的确不是件轻松的事。
还好功夫不负苦心人,几番周转,瑶姬总算是救下来了。
幸亏国师在刑场策应,顾桢此人,真是个为国为民,心系天下的良臣呐!
靖炀王眼角泛酸地暗自感慨了一番,命瑶姬当着众人的面,将预言的内容,再完完全全说一遍。
待确认无误后,朝中的争论立刻变得更激烈了。
最让人心焦的是,这情报究竟是旁人透露给她的?还是她真有预测未来的能力?
早知众人会有此疑虑,瑶姬大方地使出了第二张预言卡。
账户余额:130行动点。
“今夜亥时,正殿门口右侧的石狮子,将会被落雷劈中,留下三道明显白痕,准与不准,诸君静待。”
原本晴朗的天入夜后,便布满了阴云。
待到戌时,雨滴逐渐变大,且越下越急,将围聚在石狮子周围,打算一观究竟的臣子们,全都给淋回到殿内。
因今夜情况特殊,靖炀王也就大发慈悲,免了宫中禁令,允许众臣在此处逗留。
事关重大,他甚至连用晚膳的心情都没有,最后坐都坐不住了,眼瞧着时辰将至,索性跟朝臣一起挤在殿门口。
“陛下,万一真的天降惊雷,还是躲远些的好,以免伤到龙体啊。”
大太监忠心耿耿,即便有这么大的热闹看,还是下意识地关心靖炀王的安危。
“若雷劈的是孤,不是石狮子,正可证明瑶姬的预言有所偏差,将来不可全信。”
靖炀王紧握拳,眼角略微有些发红。
还有一个时辰,整个国家的命运,都将会被改变。
若瑶姬真的能够准确预言,其价值甚至比长生不老的军队还要强。
更不用提是区区一只白孔雀!
他要证明自己没看错人,他下的赌注是对的!
也要让那些朝中的老顽固睁眼看看,他这个一国之君所做的决策,到底有多英明神武。
亥时刚至,苍穹赫然被数道白光,以不规则的形状劈裂。
伴随着震耳的破空声,惊雷带着巨大的轰鸣落入尘间。
电光转瞬即逝,被吓得险些跌倒的众臣子顾不得大雨,跌跌撞撞跑到石狮子旁确认。
当亲眼看见那三道白痕时,近半数的人直接晕了过去。
靖炀王眼含热泪,在回神者响彻天地的欢呼中,享受臣子们心悦诚服的跪拜。
他是这个国家的王。
做出的决定,不容置疑。
内,瑶姬内心毫无半点波澜。
这就叫诚意?
再华贵的珠宝,在靖炀国的地界中,也还不如一碗热汤面来的值钱。
尺寸大了点如何?
光泽强了点又如何?
哼!
前来送礼的太监见瑶姬将这些全都拒之门外,慌得差点神飞天外,好话说了一箩筐,却还是递不进门去。
“奶奶!祖宗?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呀,但凡肯开金口,就没有咱们王做不到的。”
大太监擦了擦顺着鬓角流下来的汗,瞧见瑶姬理也不理,只顾对镜梳妆,一时慌乱得理会错了她的意思。
“老奴明白了,若您想入主后宫坐凤位,老奴便这就去向陛下传达……”
“站住!”
瑶姬重重拍了下桌面,怒气来得快消得也快。
她原本也无意为难不相干的人。
“当日那些在殿上指责过本姑娘的大人们,如今过得可好?”
她优雅地轻扬眉梢,早已活成了人精的大太监立刻心领神会,战战兢兢的出去了。
还不到天亮,小小的院子里就跪满了人。
这地界终究没有主殿大,众人袍角挨着袍角,官帽磕着官帽。
双手举过头顶,上面盛着的,全都是数不尽的金银珠宝。
因夜已经深了,也不敢声张,只好淋着雨,瑟瑟发抖地忍耐着。
等到日上三竿,阁内总算有了些响动。
瑶姬在二楼闺房推开窗子,慵懒地伸了个腰,四处张望了圈风景后,目光这才落到院内。
对上一张张勉强撑起来的笑脸,瑶姬吃惊道:“诸位大人,这是何故?”
“前些日子臣等猪油蒙心,致使明珠落尘,现特来请罪,还望灵妙夫人勿怪!”
这原本靖炀王赐给瑶姬的名头,此时倒被这些家伙想起来了。
瑶姬将还未梳起的长发垂在肩侧,冷漠地注视着院内的人。
随之而来的,是一段长久得令人几乎难以忍受的沉寂。
原本已经困乏的人仰马翻的朝臣们,也随着这段沉默,逐渐心跳加快。
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宛若神明。
他们之前犯下惊天大错,还将其打入天牢。
如此令人发指的罪行,怎能期望三言两语便获得宽恕?
是他们太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