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当真可笑。
“回禀圣上,不过才一日罢了,等到明日这个时候,太后殿下的身体状况,又会恢复成原先糟糕的模样。”
瑶姬做出惋惜的模样,“同情”地看向孙太后:“需得接连服用四十天‘药引’,才能彻底康复,但那样也只是延命三年而已,并不能达到长生不老的效果。”
看着他们一句一句地讨论着,三公主心生迷茫。
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好像她褚柔珠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割多切少都由他们来定夺?
她是个人呐。
是人呐!
“圣上、只要能治好太后殿下的病,就算放光瑶姬浑身的血也无妨的。”见绥廉王等人皆沉默不语,瑶姬扯出丝坚强的微笑。
眼角似有泪光闪过。
褚裕和的心猛地抽搐着,方才升起的残忍念头,瞬间便打消了。
老十八断一臂不足论,可瑶姬……
他着实不忍。
哎,还是算了吧。
众臣原本想问孙太后讨个注意,如今见她避而不谈,不由得都心急起来,又连声催促。
谁知道这块肉的效果什么时候能过去?
可千万别白费三公主的牺牲啊。
孙太后似乎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她伸出苍老的手,摸了摸唇角。
“阿珠,你为何躲着母后?”
三公主一惊,硬着头皮从太医身后探出半个身子来:“母后……”
“阿珠啊。”
孙太后迷恋地望着这个最宠爱的女儿:“女孩子家失去一臂,属实太过凄惨,母后并非那贪恋荣华惧怕生死之人,只是还没见到圣上的龙嗣,于心不安呐。”
褚柔珠咽咽口水,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妙。
“阿珠,母后不求长生不老,只求三年,你……可能满母后的心愿?”
三公主晕倒了。
梓欣盯着地面,听着耳边吵人的嘈杂声,与娘亲尤氏悄悄抱在一起,默然泣泪。
原来宫女的命,也并非贱到人人可欺。
褚柔珠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宫中的榻上,手脚皆被人用丝绸绑住。
很紧,挣脱不开。
“来、来人!”
由于昏迷了太久,褚柔珠喉咙干哑得厉害,刚说句话,便痛得不得了。
因无意中的撕扯,两臂上的伤又被牵动,不久前的恐怖回忆再次浮现脑海。
那不是噩梦,是真实发生的。
“来人!放我出去!你们敢这样对我,小心皇兄要了你们的狗命!”
明明是自己从小睡到大的床,屋内的陈设也样样眼熟,褚柔珠却遍体生凉,半分安全感都没有。
终被她的大吵大闹引起注意,马嬷嬷和两名宫女手持茶盏、点心鱼贯而入。
“三公主,想必饿了吧?先吃些东西吧。”马嬷嬷讨好地笑着,刚把茶端到旁边,却被褚柔珠猛一甩头,险些打翻在地。
早就料到她会如此行事,马嬷嬷预先躲过,用眼神示意另外两名宫女扶住她的头。
一只有力的老手像铁钳般牢牢固住褚柔珠的下颌,强迫她张开嘴,就这么把茶水硬灌了下去。
三公主被呛得咳嗽不止,连叫骂的声音都噎了回去。
还未缓过神来,点心又塞上了。
马嬷嬷对付不肯吃饭的人有一套,直接将东西塞进了人的喉咙眼儿,让其下意识地往下咽。
“唔、唔唔!”
三公主没想到自己竟半点抗拒的能力都没有,只得听之任之。
待吃得她们满意,头部的钳制这才松开。
马嬷嬷规矩朝她鞠了一躬:“三公主莫怪,这都是圣上和太后殿下的意思,让老身等在这四十天内,务必要保全您的性命。”
“四十天?你们要做什么?皇兄在哪儿?我要去见他!”
褚柔珠不相信从小宠爱自己的褚裕和,会吩咐宫人对她如此行事。
两位宫女对视一眼,嘴角皆露出嘲弄的笑:“公主,圣上日理万机,自然没空来这儿……瞧着约莫也到时候了,还请您千万忍一忍吧。”
说着,几人短暂出去了片刻,等再回来时,手中便多了把尖刀和托盘,上摆放一只精致的瓷碗。
“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胆敢损害本公主的玉体,怕是连九个脑袋都不够砍!”
褚柔珠心中警铃大作,连手臂上的伤都顾不得了,只想在她们过来前,拼命将丝绸扯断。
无奈,那扣子扣得很紧,即便挣出了血痕,也无济于事。
“公主,圣上有话带到:若您肯狠狠心,贡献出整条臂来,也就省了这许多事。”
马嬷嬷用白布擦了擦刀锋,冷酷笑道:“否则这差事要足足做四十天,小人们也劳累得很呐。”
“你放屁!皇兄他不对这样对我的,一定不会的!必是有人在其中挑唆……瑶姬那个贱人呢?把她带来,我要见她!”
褚柔珠喊得声嘶力竭,恨不得将眼睛瞪出血来。
马嬷嬷冷嗤着往地上吐了口老痰。
平日里受这小蹄子的冤枉气,每天都活得生不如死,唯怕哪天会因一句不得体的话掉了脑袋。
如今这掌管褚柔珠生杀大权的事,落在她们几个手里,哪儿还容得她放肆?
活剐四十天,便是人能活,也是吊着一口气儿的事,这点圣上和太后殿下全都心知肚明。
若肯舍一臂,还能算她是个至纯至孝的烈女,往后荣耀加身,花环伴生。
可要是不依,那便只有来硬的了。
马嬷嬷在宫中活了这么多年,岂能不知太后究竟是何心意?
为了娘亲,连一臂都不舍的女儿,还要之何用?
便是四十天后割得她撒手人寰,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在看出马嬷嬷等人眸中阴冷的光时,褚柔珠真的绝望了。
泪水夺眶而出,她从未像这般害怕过。
“马嬷嬷,求您了,我是您从小带大的,难道就真的半点情分不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