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寺庙

反正这寺中只有他一人,也没个主持或大师傅看管,还不是想怎么活都成?

想来也真是够惬意的。

外面的世界乱成一锅粥,此处反倒悠闲清静。

瑶姬走近了些,发现钟上布满灰尘,也不知多久没被清洗过,亦如这满院的零落。

不着相、不着相,可真是偷懒躲活的好借口啊。

谷内空气清新,又没有晴雾山庄那般潮湿,是晴朗的干净。

瑶姬深吸一口气,觉得盘桓肺腑多日的郁结,都在此刻全部消散。

六王纷争,且让他们乱去又如何?

她只在这谷中躲几日清闲,待外面的时局定得差不多了,再慢慢考虑将来的问题吧。

不过住了一宿,瑶姬便喜欢上了这幽静的寺,遍处喊着玄行的名字,想跟他好好讨论下关于伙食费的问题。

小和尚贪财,她却再没能布施的财宝,也许硬磨他帮忙干活,也能被留下来呢。

瑶姬心情不错,脚步也跟着轻快。

寺庙大得很,走了半晌也不见尽头,弯弯绕绕的,反倒把她自己弄得糊涂了。

唤着玄行的名字次数多了,瑶姬忽然觉得有点耳熟。

是不是在哪儿听过来着?

她下意识放慢脚步,认真回忆着。

似乎先虎萧王为研究霞液丹的秘密,曾四处寻访能人异士炼丹。

最终求而不得的那位隐匿于绥廉国的僧人,似乎就叫玄行来着……

奇怪,她记得那玄行在世间很有名望,怎么算都不该是小和尚这般年轻才对。

莫不是她记错了?

瑶姬心中想着事,信步闲逛着,不知何时,竟走到一处别院。

原本她略看一眼,没发现玄行踪迹就想路过来着,可当她发现院内那颗粗柳树下,似乎有坟包墓碑时,却不由得驻足观看。

泉隐寺如此庞大,怎么想都不会是郎元一人建成的。

在此前,寺庙应有其他僧人,只是不知出了何种变故,才潦倒成这般。

反正闲来无事,瑶姬索性折下院墙边的无名野花,权以此物祭拜。

大抵是寺中某位老僧人坐化后,埋葬于此吧。

坟包上盖的土与周围不是一个颜色,显然最近才被翻新过。

瑶姬拿着花走到近前,顺口念出木碑上的字:“玄行长老之墓……”

手中的花一个没拿住,随风飘落在地,逃也般离她而去。

瑶姬真的麻了。

她前世究竟造了什么孽,居然要穿进如此消磨心智的游戏中。

眼下分明不是出谷的好时机,她昨夜才潜逃成功,郎元和顾桢不管谁还活着,短期内都不会打消寻找她的念头。

虎萧不会派兵增援,绥廉又即将大军来袭,她都能预料到即将到来的混乱场面。

可见到那个坟后,她也是断然不敢继续留在这里了。

她的记忆过果真没出差错,闻名于世的玄行圣僧,怎么也不会用他那般年轻模样。

还喝酒吃肉样样不忌,简直要把可疑两个字写脸上了!

罢了罢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她不信天下之大,就没个让她容身的地界。

左右也没什么随身行李,瑶姬离了别院就往寺门口走,心中不住懊悔方才四处喊那假和尚的行为。

不料当到寺门口,迎面正撞上了归来的玄行!

“你……”

瑶姬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刚思虑该如何对付,却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台阶:“要命,谷口哪来那么多官兵?”

“官兵?”瑶姬见他半点没有阻拦自己的打算,反而下意识叫住了他:“哎,是何模样的官兵?”

“没见过的生面孔,明明是男人却都绑着辫子,皮肤黑黑的,活像蹭了锅底。”

玄行手中还提着两尾鱼,显然是刚刚才钓上来的,鱼鳞尚且湿润。

他瞧瑶姬一副想离开的模样,担忧面色一闪而过,却未多加劝阻。

“施主路上小心,小僧就不多留了,有缘再会。”

说完,还想将寺门紧紧关上,和昨夜那副谨慎模样简直别无二般。

瑶姬没让他得逞。

再三确认过玄行的属性面板,发现并无异样后,瑶姬盯着他瞧了半晌,心中有了计较。

这家伙如此惧怕官兵,该不是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所以才藏到泉隐寺中的吧?

玄行长老也许并非他所杀,许是他偶然瞧见了木碑上刻的字,才一时兴起假冒也未可知。

“施主?施主!麻烦收下脚,小僧要关门了。”

玄行见她晃神不动,伸手在她眼前摇了摇,眸中略带为难神色。

关上这道门,便要重新跟那些疯批纠缠不清。

瑶姬垂眸,她想起昨夜使用那张提示卡时,再三跟系统确认过,自己想要的,是一个安全的去处。

既现出泉隐寺来,又何苦自寻烦恼?

管眼前这假和尚究竟是什么来头,不过暂时同住罢了。

如此难得的一个僻静之所,就这么平白错过岂不可惜?

“施主……”

瑶姬收回自己的脚,在玄行欣慰的目光中,再次将纤细的身子从门缝里挤了回去。

玄行:……

“阿瑶原本是想走的,不过见师傅钓来的两尾鱼鲜嫩,一时食指大动,又舍不得了。”

瑶姬顺手将鱼提过来,反倒走在了他前面:“昨夜承蒙师傅照顾,晌午且让阿瑶露一手!”

“欸……”

玄行望着她娇俏的背影犹豫地喊了声,只见她不但没停,反而走得更快了。

望着满桌子美味佳肴,玄行抄着袖,半点都乐不出来,反而愁眉不展。

再看对席而坐的瑶姬,连喝三杯后面颊泛着满足的红润,用杯底敲着桌面,优哉游哉地甚至哼起了小曲儿。

玄行咽了咽喉咙:“这位施主,您是否太过自在了些?”

瑶姬用公筷热络地给他夹了两块鱼,大度摆手:“放心,师傅尽管吃,无须拘泥,就如同在自家一样!不过这个这个,做菜也有做菜的劳苦……”

随即,她腾出拿酒杯的手,在空中虚捻了两下,轻咳着,不住暗示。

玄行:……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