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呜咽哭起来。
假的,那红影是方才白衣人假扮的,他虽不知那人为何要穿上红衣杀人,但心里一想到那青衣公子为人纯善,脾气那么温顺,还有人要害他,便觉得肝肠寸断!那前面等着他的,除了阴谋陷阱,还有死亡。
东子扭头,恶狠狠地瞪着靛衣人,后者却肆无忌惮仰天大笑。
只听“轰隆 ”声嘶,滚地雷落在湖心,泛起惨白的寒光,照出人心中恶意的鬼,争先恐后涌向人间。
暴雨,如期而至。
落雨如幕,东子眼睁睁看着假扮的白衣人失踪,看着青衣公子去而复返,看着渡头前突然杀出的红影,剑起不回头之势,带着不死不休的决心,刺在那柄鲸饮刀上,随后趁势蓄力一掌偷袭,将那抹青衣打下深湖。
当白衣人归来时,靛衣人笑中略有不解:“何必如此麻烦,你一个人没准就能得手,莫不是怕自己武功上胜不过他?”
“‘四望山河’心法和鲸饮刀,我确实没有把握,当然最重要的一点 ”白衣人戴上幕离,望着离去的公羊月,望着只剩雨打涟漪的平静湖水,自嘲一笑,“你知道的,我一般只救人,不杀人。”
不杀生!
东子听来,心里觉得实在讽刺。
但很快,东子连觉得也不再有,靛衣人转身,一刀将他钉在树上。他死后,很快就会被山里的野兽分食。
“邀君一观,是君荣幸。”
在靛衣人那森然的笑声中,那枚护身符落在泥泞里 那公子感念他的热心,又将那符 反赠于他。
染血的木槿花被音刃斩落,就落在段赞脚边,他双臂虚垂,穿刺的伤口正滴答往下淌血。
慕容宝薨后,燕国陷入内乱,慕容盛异星崛起,包揽大权登基称帝,其生母段妃出于段氏,一时间鸡犬升天,在三大家里被垫底打压的段族,终于扬眉吐气,族人纷纷往新都投奔,拼着想第一个露脸。
段赞便是其中之一,他设想过路上秦国刺客阻击,想过会被魏王拓跋 暗杀,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被江湖高手盯上。
他奶奶的公羊月!
他在肚子里暗骂一声,也不知是哪里冒出的红衣人,紧跟自己,按理说结怨的人里头爱做这副打扮的只有那一个,可画像他见过,这分明不是!
他奶奶的公羊月!
段赞烦躁地想,难不成那穷得杀人捞钱的小子还养起了影子杀手?只是这杀手也太强了,自己的童子门可是打老爹段思那辈便开始组建,集中所有资源堆出来的萦怀也绝没这般功力!
莫不是有人要嫁祸公羊月?亦或者公羊月惹了事故意祸水东引,想让自己给他顶锅才将这尊大佛给招了来?
段赞气得手抖,终于骂出了声:“他奶奶的公羊月!”
对方没来由接了一句:“有道理。”
段赞傻眼,心里犯嘀咕,嘴上小心试探:“阁下是哪家人?”万一是前一缘由,兴许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对方又不说话,就这么直愣愣盯着他,看得他头皮发麻。
直到,来客摇头,缓缓举起剑
没有废话的杀手,最教人害怕,段赞绝望,心知再无机会,放任怯懦的自己脱口大喊:“萦怀!萦怀!萦……”自去刺杀拓跋 后,萦怀就再也没回来,也许现在已是烂泥白骨,原来,生死关头自己最离不开的人,竟然是他。
段赞无力闭眼,想起萦怀那年在菊园他问的话。
“如果我被擒,你会拿什么来换?”
他抓起草根,狠狠往前一甩,无能而暴躁:“你不是说,只要我希望燕国好好的,你便替我护燕帝护燕国,现在新帝登基,我们段家就要熬出头了!”
“……你为何还不回来!还不回来!”
段赞不顾仪姿,拼着一口气连滚带爬转身逃,犹如丧家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