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 赵承渊前世番

他下完一盘棋便走了。

后来他又远远地见过他们俩两回,虽说她脸上有了沉郁之色,不若在沧源山时那般开怀,可他看得出来,她是高兴的。

她的眼中有光,她是觉得自己寻到了那个天下最好的男子吧。

太子长得好看,温润如玉,武功也不错,都符合她的要求。

他又离开了京城。

他带着鬼面面具,在大西北的荒漠上厮杀。

又是一年过去,他再听说她的消息,是太子要迎娶她。

那时他刚刚帮助西北军击退西凉兵,身上战甲未除,剑上血迹未干,他驱马赶往京城。

他不眠不休四日,终于在大婚那日赶到了京城。

他到太子府时,他们已经拜完了天地,要被送入洞房。他看到攸宁穿着浅红色的嫁衣,走在太子和大红嫁衣的太子妃身后。

她瘦瘦小小的,身边没有新郎官携手,孤零零的,很可怜。

他眼中冰封千里,看着身着喜服的太子,“她便是定国公府大小姐?”“她的嫁衣,为何不是大红色?”

他刚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上煞气未散,嗓子被戈壁滩上的黄沙磨砺得沙哑,说话时难免有些严厉。

大殿内观礼的宗亲跪了一地,应该是被吓到了。

赵宸对他的到来很是意外,毕竟晋王府与京城三千里之遥,哪怕是他以最快的时间得了大婚的消息,也得在四五日之内赶三千里路。

可太子不知的是,他是从更远的西北赶来。

对于他问出的这两句话,太子很惊讶,他极快地看了攸宁一眼。

不过太子还是有储君的沉稳,平静回答他,“七皇叔,这是皇祖母的懿旨。您先稍坐,孤一会便来给您敬酒。”

婚礼继续进行。

太子携着太子妃的手缓缓走在前面,在端庄喜庆的礼乐中,离开了大殿。

攸宁拖曳着浅红的嫁衣,走得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小心踩到裙摆,摔下台阶去。

这便是她为自己寻的夫君吗?

这便是她说的天下最好的男儿吗?

攸宁的喜房在太子府一个很偏僻的小院子,在太子他们伉俪二人进了主院后,攸宁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她站在原地,看着太子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正院,也不知红盖头遮掩下的她,到底是什么表情,又是在想什么。

有全福人上前提醒,攸宁方移步,一个人走完进入喜房的路。

那个院子很小,四周虽挂了红灯笼和红绸缎,不过比起正院的隆重和热闹,就显得很敷衍。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攸宁一个人静静坐在喜床上,喜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全福人在送下她后,象征性地说了几句敷衍的话便走了。

她这里,没有撒帐,没有人喂她吃早生贵子羹,夹生饺子,也没有人挑开她的红盖头,与她喝合卺酒。

这一夜所有的热闹都在正院。

赵承渊回晋王府一趟,拿出来两年前为她备的合卺酒,悄悄潜入喜房,将桌上内务府备的合卺酒给换掉了。

这个酒口感温和,她喝了不会那么难受。

攸宁坐在床上等到很晚,等到外面的喧嚣散尽,她自己揭开红盖头,喝了半壶竹酒。

她不胜酒力,很快便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她脸颊绯红,带着很浓的悲伤,喃喃地问着为什么。

赵承渊想要将她抱上床时,赵宸来了。

他悄悄离开,在院外守了许久,也不曾见赵宸出来。

他的耳力颇佳,那小小的院子和门窗挡不住里面的动静。他没有听到让他无法忍受的声音,他们没有圆房。

可他却更加愤怒。

太子是储君,宫嬷定然会来查看元帕。

他将攸宁置于何地!

新婚第二日,新人先是进宫,再回太子府认亲。

赵承渊身为宗亲,又是长辈,自然是要来的。

攸宁穿着的衣裙依然不是正红,比起太子妃身上端庄华丽的大红衣裙,她跟在后面怎么看怎么像个小丫鬟。

甚至宗室里有那捧高踩低的,竟呵斥她这个丫鬟没有眼色,不知帮太子妃拿见面礼。

赵承渊已经知道,那个太子妃是攸宁的堂妹韩清婉,明着是在替她打圆场,实则却是让她落入更加不堪的境地。

在韩清婉给他跪下敬茶时,他迟迟不接茶盏。

直到赵宸体贴地帮爱妻提醒他,他方撩起眼皮淡淡瞥了赵宸一眼,淡声道,“太子还是从宫里请个嬷嬷,好好教一教太子妃规矩。今日这茶,本王就不喝了。”

他这个先帝嫡子,在宗亲中还是有些地位的。

大堂里一片哗然,韩清婉虽觉得委屈,还是在太子的呵斥下给他磕头请罪。

攸宁站在韩清婉身后,愣愣地看着他,模样有些呆。她抿着唇,看起来比方才高兴了一点儿。

于是他让韩清婉多跪了一会儿,方让她起身。

攸宁那个傻丫头,还在后面那么愣愣地站着,一双眼睛虽是在看着他,可分明只是打量的神色,根本没认出来他是谁。

他们俩这几年在沧源山顶的相处,他虽带着面具,可眼睛嘴巴鼻子,总有遮不住的地方。这小丫头就没觉得熟悉吗?

赵承渊懒洋洋地问,“你怎么不给本王敬茶?”

是她身后的丫鬟提醒,攸宁方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跪下,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高高举着,慌乱中有茶水撒了出来。

“七皇叔请用茶。”

端看她这礼仪,便知她到京城的这两年,定国公府的那位老夫人根本没好好待她。

赵承渊没有让她久等,伸手接了茶,浅浅喝了一口放下。

这个茶他实则并不想喝,喝了,便是她的长辈了。

他陪了攸宁这么多年,还真没想过要做她的长辈,让她喊一声皇叔。

他将那块祖母绿翡翠给了她。

小丫头,这是补给你的及笄礼。

赵承渊停了在京中的布局。

霍山很惊讶。毕竟他们为了那一日,已经筹备了许多年。

赵承渊没有解释。他自己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轻易地放弃复仇。

攸宁在太子府,似乎过得不太好。

后来他的父亲和兄长死了,她在这世上彻底没了亲人,过得就更不好了。

他在宫宴上见过她,她就像一朵刚刚绽放的花儿,本是最好的年华,却已在渐渐凋谢,失去了颜色。她的眼睛,似乎不太好。

京城里龌龊事多,秘密也多。不过只要仔细打听,还是能打听出一些秘辛来。

太子和攸宁之间,似乎还有个三皇子赵寅。

太子是庆明帝的长子,从小到大都是友爱兄弟的好大哥形象,可三皇子的死,却是太子一手策划的。

赵家人都有很强的占有欲,他是知道的。骨血这种东西,代代传承,你不想要都不行。

他自己有体会,自然也明白太子的心思。

哪怕太子对攸宁没那么一往情深,恐怕也忍受不了旁人对她的觊觎。

他还是莫要给攸宁带来麻烦了。

赵承渊寻到了王采丹,托她给攸宁送去玉埙和丹药。

那丹药是无敌道长制的,不管她的眼睛是哭坏的,还是怎么坏的,都能帮她治好了。

至于那个玉埙,是他亲手制的,他在沧源山时教过她吹奏,她若是闷得厉害,便吹着来解闷吧。

后来他偶尔经过太子府时,能听到呜咽的埙声传来,低缓悠长。她从前总抱怨她吹的埙声不够悠长,他彼时没告诉她,那是因着她心无忧虑的缘故。

他倒希望她永远都吹不好这埙。

可惜,她现在吹得很好。

西北起战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