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若干鄙夷的目光中,稳步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马车外悬着厚厚的垂帘,雍容的绸缎裹着裘皮,既能阻住寒风,又能挡住声音和光线,远看好似一座封闭的城池。
柳红枫掀开垂帘,钻进厢轿,一股血腥的气味扑进鼻腔,令他立刻皱起眉头。
他当然明白,宋云归绝不是为了笑谈风月,才将他唤来的。
他花了片刻功夫适应帘幕中的黑暗,而后便看到了宋云归的脸。东风堂堂主端坐在椅中,左边摆着除了伪装坡脚以外无甚用途的手杖,右边则是一团厚厚的披风,他脱了披风,并将右侧的上衣褪去大半,裸露出半片肩膀,肩上是一条长长的伤痕。
伤口不算太深,不至于波及性命,但也绝不是一般的磕碰,一看便是利剑划过时留下的,而且伤痕齐整,想必出自相当尖锐的锋芒和相当熟稔的剑法。
宋云归也不与柳红枫客套,见他来了,开门见山地问道:“方才你分给那些人的伤药,能不能也分给我一些?”
柳红枫摊手道:“你应当早些告诉我,我带来的药已经都用光了。”
宋云归假笑了一声,道:“真不愧是侠义心肠的枫公子,西岭寨的大恩人,罢了,我忍着便是。”
柳红枫又问道:“你这伤是怎么来的?”
宋云归道:“方才叫你那好朋友结结实实的砍了一剑。”
“晏千帆?”
“正是。”
宋云归坦然的态度再次提醒了柳红枫,面前的人便是头戴青肤獠牙面具的幕后黑手,是一切纷争的起源,这人最擅长躲在华美厚实的车盖下,用一张酷似正人君子的脸孔兴风作浪。
柳红枫不禁皱起眉头,道:“谁要你非得亲自去南天塔上赴约,就算他敲响了钟,你大可以选择不露面。”
宋云归却轻笑一声,道:“我是个言而有信之人,怎能辜负他一番努力。”
柳红枫只觉得心下沉甸甸的,不自觉地问出口:“那他还有救吗?”
宋云归挑起眉毛:“人又不是我杀的,你问我有什么用?连我也没料到他真的会偷了莫邪剑,又偷了一副陌生人的面孔,执着地来见我。倘若他真的自取灭亡,背后推波助澜的人可不是我,而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