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长涯只是摇了摇头,抱住他的脚踝,从胸前挪开,在半空中悬了片刻,有些无奈地落在自己的膝上,用五指轻轻禁锢住。
脚上被那三个无赖轮流践踏过,脚趾红肿未消,大片皮肉被蹭破,深深的割痕深处几乎露出苍白的骨色,饶是洗净了淤血,伤口仍旧触目惊心。
段长涯的手指拂过这一只伤痕累累脚面,脸上露出痛苦之色,像是伤都落在自己身上似的。
柳红枫从未如此被人悉心照料过。
更何况是被不共戴天的仇人照料。
这般陌生的温存叫他更加烦躁,对他而言,身体被侵犯算不得什么,不过血肉皮骨受些折磨,断了破了,等它愈合再生就是。但心魄被侵犯却是始料未及的,段长涯以温柔为剑,轻而易举将他的防备击溃,就算在被敌人严刑拷打的时候,他也从未感到如此彷徨无措。
身体可以陷进泥沼,涂满污秽,但心魄却容不得折损。
倘若心魄坏了,他便真的一无所有,什么也不剩了。
*
柳红枫终于放弃抵抗,不再折腾,任由段长涯随心所欲地料理自己。
段长涯也很满意,像是用沾水的亮石打磨心爱的利剑似的,悉心打磨着柳红枫的伤口。
柳红枫转而环顾别处,直到发现这房间中的陈设实在乏善可陈,才收回视线,盯着一片昏沉中飘摇的床帐,问道:“血衣帮的人都在何处?”
段长涯埋头答道:“随薛玉冠一同逃走了。”
“哦。”柳红枫发出一声轻叹。
“血衣帮作恶多端,将你重伤至此,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段长涯的声音中带着难以压抑的愤怒。
柳红枫并未领会这番誓言,转而道:“你知道这些年血衣帮得了官府的纵容,才肆无忌惮的欺压百姓,尤其常常对孤苦无依的女子下手。”
“这我知道。”
“官府的纵容背后,可能有武林名门的授意。”
段长涯短暂沉默,但很快抬起头,望着柳红枫的眼睛道:“父亲过往或许是做错了,但往后只要在我的管辖之下,天极门便绝不会姑息血衣帮的恶行。”
柳红枫也看着他。
这番话若是从任何一个旁人口中说出,听上去都像是义正言辞的假话,空话。
但段长涯不会说谎,柳红枫比任何一个旁人都要清楚。
楼下传来一阵马蹄声,一行人从街市上行过,声势颇为浩大,从莺歌楼里都能听到他们的交谈声,有人高声质询道:“你们看,这是不是少主的坐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