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真的能学会蛊惑人心的邪术。加诸于她们的污名,无非是负心人为自己铺设的退路罢了。
她就算要恨,也该恨那个自私自利,始乱终弃的父亲。
赤怜只觉得不可思议,曾经万般痛苦,竟在不知不觉间解开了。
她望着金娥,道:“那些都是旧事,不必再提,往后我不打算再为血衣帮做事了。”
金娥睁大了眼睛,嘴角渐渐扬起,神色由畏惧转作欣喜,就像是两人第一次相遇时,她听到暗器不会烧毁自己的脸,所露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她重重地点头道:“如此我便安心了。”
“安心什么?”赤怜忽地凑到她的面前,凝着她的眼,“我明明再也不会见你,你为何要替我担忧,替我高兴?”
金娥冷不丁被吓住,顿时慌了神,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你可以再来做客,下次不必从窗户进来,也不必躲躲闪闪,你……你可以扮成男子,指名要我。”
赤怜目不转睛地望着她,脸上浮起奇异的神色,放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姐姐,我就算想要你,也绝不会假扮成男人,用银子来占你的便宜。”
金娥又是一怔,随即皱起眉头:“不然我们还能怎样呢?青楼有青楼的规矩,我也没有别的法子……”
“我不管这劳什子的规矩,”赤怜打断她的话,道:“我会回来见你的,请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光明正大地回到你的面前,带你离开这间牢笼。”
“离开这儿,又能去哪儿呢?”
“江湖之大,哪儿不能去?天高海阔,总有你我的容身之处。”
金娥不由得怔住了,她从未想过离开青楼,自从家破后,她便独自流落,疲于奔命,连眼前的路都看不清,哪里还有心思眺望远方。
江湖二字,落在她的眼里,只有一个淡淡的轮廓,就像是雨后的一抹彩虹,高悬天际,模糊缥缈。
赤怜的神色却是明晰笃定的,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像是要攀上那一抹彩虹,平步到天边似的。
但她的身影是那么单薄,脸庞还带着稚气,在金娥的眼里,她不过是个小姑娘,即便是一句竭尽心力的承诺,落在这偌大的人世上,仍旧没有太多分量。
金娥心下带着犹疑,但却不忍让对方伤心,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应道:“好。”
得了这句应允,赤怜才站起身,脚步顿了顿,转身离去。
她来得很突然,走得也很决绝,漆黑的背影再一次消失在窗棱对侧,不留一丝痕迹。
春风从空荡荡的窗棱之中灌入,将红帐轻轻拂起,一如两人初遇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