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回过头,刚好瞧见柳红枫开伞,一片鲜艳的红衣翩然而落,落进他的眼底。
他被惊涛和暴雨包围,像是陷入一座巨大的囚笼,水声漫天遍野,充斥着他的耳朵,使他听不见任何其他响动。他只能远远地望着那抹鲜红的影子舞动,好似注视着一页纸,一张画,一场遥远模糊的梦。
梦中之人微微转回头,越过迷离的雨幕,怔怔地望向他。
他的心弦剧烈悸动,好似看不见的手搅动了一潭死水,将他的心搅乱。
柳红枫没能凝他多久,很快便转回身,因为第二次攻击已经来了。
一掷三翎。
柳红枫将伞面收起,捻着伞柄甩出一条回旋,伞尖和伞尾依次擦过一根翎的轨迹,将它们从空中扑开。
他听到一夜梦骤然散了形貌,次第落进海面所掀起的细密的轻响,好似一串徒劳的脚步声。
但只有两次而已。
第三根翎贴着他的脸颊飞过,往更深的夜色中扑去。
他大惊失色,回身高喊道:“段公子当心!”
他的语声快不过暗器本身。
柳红枫眼睁睁地看着银光撕开夜色,锋芒犹如一道闪电,在一瞬间迸起漫天火树银花,往段长涯的周身疾驰而去。
段长涯站在一块孤礁上。
他已无处可躲。
*
段长涯并没有躲。
在瞧见柳红枫开伞的顷刻,他便明白自己无处可躲。行凶者动用精锐暗器,等待天时地利,赶在此时此刻出手,为的就是置他于死地。
遇上这样的敌人,他还能往哪儿躲。
但他并不慌乱,他自幼武修,熬得半生清苦,摒除万般杂念,锤炼出一颗坚韧的心魄,为的便是应付眼前的局面。
躲不过便战。
千钧一发之际,他将手伸向背后的剑匣。
佩剑如行云流水一般鱼贯出鞘,横在他的身前。
这剑身极长,长过了常人所能驾驭的极限,若是常人耍弄它,别说杀敌,就连避免自伤都不容易。
但他的身法大开大阖,剑在手底舞动,犹如一条灵动的银鞭,哪怕脚下仅有方寸的立足地,仍无法压抑他的剑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