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初正倾身扶陈浩东起来,不知被谁撞了一下,“砰”,得!陈浩东又倒下去了,七八双脚直接从他身上踩了过去。
龙慕远远瞧着,喉咙深处“哼”了一声,现如今,再看陈浩东,眉也塌了,眼也歪了,舌头也拖出来了,怎么看怎么像地府里等着下油锅的吊死鬼。
蒋初扶起软绵绵的陈浩东,不得已,只好架着胳膊搂着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血渍尘土立刻把蒋初的衣衫沾染得污秽不堪。
龙慕血气上涌彻底不干了,一把掀开轿帘。管家赶紧抓住他的胳膊,“公子,您穿着官服,容易鸡飞狗跳。就带了四个衙役,闹大了收拾不了。”
龙慕缩回轿子,三两下脱下官袍,换上便装,出轿子四周张望一番,“姓蒋的呢?”
管家一指竹林。龙慕丢下一句“在这等我”,尾随而去,不远不近地缀着。
陈浩东身受重伤,走一步滑一跤。
龙慕鄙夷:装!装!装得真像!你还弱柳拂上风了!
路边有家小面摊,蒋启鸿扶着陈浩东坐下。
龙慕面朝蒋初的背影也坐了下来,断断续续听俩人说话:——“……不知所为何来……”
“……太尊上任一月有余,尚不得门径聊表寸心……”
不一会儿,面条上桌,陈浩东问:“蒋兄不吃?”
“陈兄慢用。”
陈浩东客气一番,卷起面条塞进嘴里。蒋初托着腮,也不说话。
工夫不大,陈浩东端起碗喝汤,尴尬地笑问:“蒋兄当真不吃?”
蒋初依旧没说话,龙慕嗤之以鼻,悄无声息地嘟囔:“你秀色可餐,他看着你早就饱了。”
吃完后,老板端着盆水过来,帮陈浩东洗脸擦手,手巾一擦,嘴角立刻血流成河,蒋初掏出手绢递给他捂着。
龙慕大翻白眼。
时过片刻,陈浩东缓过劲儿来了,站起来一揖到地,“蒋兄,今日承蒙相助,没齿难忘,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蒋初起身还礼。
老板颠儿颠儿跑过来,老脸笑得满是橘子皮,“二位客官,小店小本买卖,二十文,您看……”
陈浩东猛抬头,再低头看看自己,好嘛,全身上下破衣烂衫,两只脚,一只鞋。
老头立马见风使舵,对着蒋初又是打躬又是作揖。
蒋初也低头看看自己,话说,我们的蒋三公子有生之年身上就没揣过钱,解下腰间田黄冻石玉牌递给老头。老头刚想塞腰里,却听身后一人朗声喊道:“老板!”三人齐刷刷地瞧过来。
龙慕谦和一笑,“啪”一声合上折扇,慢悠悠起身走过来,“我帮这位蒋公子赎回玉牌可使得?”
老头瞧瞧蒋初,再瞧瞧龙慕。
龙慕掏出一块碎银子,塞给老头,老头笑出一嘴大板牙。
“不用找了。”龙慕取过田黄石,凝神欣赏片刻,啧啧称奇,“阴雕‘莲动下渔舟’,不可多得!”往空中一抛,伸手接住,横了蒋初一眼,双手一背,胸脯一拔,慢条斯理地踱了出去,田黄石蹭着屁股是左一晃右一荡。
蒋启鸿莞尔。
陈浩东傻了吧唧地张着嘴,半晌才说:“此人……此人看着面熟。”
蒋启鸿一摊手掌,微笑,“扬州知府龙大人。”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