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皇帝回到御书房,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肖公公赶紧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有一个碟子,碟子里有一颗白色的药丸。
“陛下,该吃药了。”肖公公道。
皇帝停止揉太阳穴,伸出手,肖公公忙将药丸送到皇帝手上,又将一杯温度刚刚好的水送到皇帝嘴边。
皇帝将药放进嘴里,接过水喝了一口将药吞下。
顿时觉得头没有那么疼了。
大国师的药果然不一般。
正这般想着,守在外面的小太监猫着腰进来,肖公公走过去,小太监在肖公公耳边低语几句后离开。
“何事?”
见肖公公不开口,皇帝知道他在等时机,主动开口问道。
肖公公这才凑近躬身道:
“皇后娘娘在外面,说有要事求见陛下。”
听闻是皇后求见,皇帝有些意外,不自觉面上一喜。
因为他坚持修建道观,皇后与他发生争执,外面都传皇后被打入冷宫,其实只是被关了禁闭。
后来没几日他就解除了禁闭,可皇后气没消,一直避着他。
今日怎么过来了?
“快宣!”
皇帝说着,起身朝外走去。
斐皇后一身华服,在嬷嬷搀扶下婷婷袅袅走了进来,一如多年前初见那般,惊为天人。
皇帝就是脚步一顿。
成亲多年,他病了老了,岁月在她身上却没留下丝毫痕迹,哪怕身为一国帝王,此刻也感到自惭形秽。
似乎觉得自己这般上杆子地相迎实在有些失颜面,他停下脚步,侧过身对着窗台上一株兰花。
斐皇后进来时,看到的便是皇帝在认真观赏兰花的模样。
斐皇后垂眸微叹。
自家夫君哪怕如今贵为皇帝,还是一如既往喜好风花雪月不知人间疾苦。
“臣妾给陛下请安。”待走近,斐皇后躬身行礼道。
皇帝好似这才注意到人进来一般,转身看过来,淡淡道:
“皇后今日怎么得空过来?”
皇后起身,视线缓缓扫一眼左右。
多年夫妻,皇帝立刻领会皇后的意思,摆摆手,肖公公立马会意将伺候的宫女太监遣散出去。
斐皇后身边的嬷嬷也退了出去,肖公公便知道皇后要说的事非同小可,也识趣退了出去。
待门被带上,斐皇后从袖笼里掏出一封信,递给皇帝。
“陛下,子宴又来信了。”
子宴来信?
还真是难得啊。
皇帝面上喜色再也掩饰不住,接过信立马拆开来看。
只是信只看个开头,皇帝脸上的笑便凝固下来,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看完,皇帝气得一把将信拍在桌上。
“岂有此理!”
信上说,民间传言西戎王计划来年春日之后会侵犯大业,虽是市井谣言,经查却并非空穴来风,西戎今年断了大业的兵马供应便是一个最大的佐证。
别人如此说他定不会轻易相信。
子宴这些年都没跟他们联系,今年突然因为痘疫一事来了信,现在看来,当初听了子宴意见同意推广种痘是明智之举。
后来他陆续给子宴去了几封信,子宴都没有回复。
如今却主动来信说西戎要侵犯大业,以子宴性格,对此事必定极有把握。
除此之外,让皇帝如此生气的还有一件事。
“皇后放心”
良久,皇帝收回思绪道,“此事事关重大,朕定会小心防范,不让子宴的苦心白费。”
皇后点点头,又道:
“子宴家书中说他已有心上人,决定陪心上人定居饶州,所以不能答应陛下赐婚的一事。”
皇帝一愣。
“子宴果真如此说?”
皇后面带欣慰再次点头,感慨一句:
“说是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姑娘...这样也好,总好过他带着小思四处游历,没个定所。”
皇帝却不这般想,蹙眉道:
“子宴何等风华,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姑娘如何配得起子宴?斐家能同意?”
斐皇后沉默了。
据她所知,母亲尚不知此事,先前接连写了几封信来让她想办法劝弟弟接受翡娘和苏家姑娘。
后来两位姑娘因为下毒一案被关进府衙,母亲又要她想办法周旋将人放出去。
好在盛家与苏家得了消息后亲自去饶州,又是胁迫又是花钱,将人给赎了出来。
后来母亲便没再提这事,却明里暗里让她想办法撮合子宴与盛家的另外一个姑娘,说这样才能保证盛家对她的支持不会断。
翡娘虽然是母亲的亲外甥女。
但为了她,母亲选择放弃斐家,选择能直接提供银钱支持的盛家,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她没有理由让母亲心寒。
但弟弟那边...
斐皇后轻轻摇头,“斐家自然不会同意,但子宴说了,这次他不需要斐家同意,这是他的选择。”
看来弟弟也知道母亲那一关是过不了的,所以干脆直接表明态度,可见对那个姑娘稀罕得紧。
皇帝若有所思地看着斐皇后。
他仍旧不相信这是子宴会说出来的话,毕竟以他对子宴的了解,他是一个极其孝顺注重礼法的人。
这样的人,怎会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不过现在不是细想这事的时候,他送走斐皇后,立即让肖公公去请摄政王。
摄政王今日有事,散值后直接回了王府,因此等他再入皇宫时已是傍晚,皇帝在用膳。
进入大殿,摄政王不动声色扫一眼桌上的全素宴,问道:
“陛下急招本王有何要事?”
摄政王只微微颔首,没有行正式礼,皇帝面上丝毫不恼,反而和气地让肖公公赐座。
肖公公也见怪不怪,笑呵呵搬来椅子,放在餐桌一侧。
摄政王稍稍犹豫,最后还是坐了下来,却没动筷子。
这么素的菜,他才懒得动。
知道摄政王是个爱吃肉的,皇帝也不劝,慢腾腾又吃了一口素菜后放下筷子道:
“听闻西戎断了兵马的供应,为何未曾听摄政王提起?”
摄政王略有些意外地看皇帝一眼。
他也是才收到消息。
按照以往,只要他不放出风声,没个十天半月皇帝不会知道,这次居然知道这么早,莫不是终于成功在他身边安了奸细?
“陛下是如何得知的?”
摄政王勾了勾唇角,并没有因为被揭穿而惶恐,反而神情平静问道。
“摄政王又是何时得到的消息?”
皇帝也不甘示弱,不答反问道。
摄政王撩了撩眼皮,“不早,也就前日,与和亲的册子一同送来的。”
皇帝微微一笑。
“那在朝堂上为何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