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盛着一汪不再流动的死水。
连酌突然回过神来一般,踩在雨水里摇头晃脑向我走来,停在监视器前方,他的声音很轻,但那种俯瞰的动作落在我眼底,瞬间心里就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
他身形抽条了,心里却还在固执地屈居人下,他说:“你为什么不动?”
没有得到我的回答让他再压抑不住内心激动,他抬手指着柏潜刚才被抬上车的地方,略大声些又问了一遍:“你为什么不动!”
云拂见状过来拦他,拖他手臂走,但连酌不动分毫,哑着嗓子又说了一次:“你为什么不动?”
说完第三遍的时候仿佛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像没骨头一般倚在云拂肩上,泪珠子断了线,哽咽了一声又一声,最后自欺欺人安慰自己:“我知道了,原来你也害怕。你怕跟上去,会听到你接受不了的结果。”
“闭嘴。”云拂咬牙斥了连酌一句,伸手要捂他嘴,奈何连酌不是个好打发的。
他撑着软下的身体起来一些,嘴边响起一阵阴森森的冷笑:“树竟容,论心狠,你第一。”
掷地有声的措辞击溃了我纸糊一般的防线,我踩在地面的脚掌顿时没有了实心的感觉。
云拂气极,抽了一下连酌的背,拽着呜噎不止的人走了。
片场只剩下我一个人。
刚才混乱的场景混乱地在我眼前瞎晃。我记得纯子好像是跟乔羽鸿出去了。
片场的场务群杂等手忙脚乱地去搭手,最后因云拂一句“收工”散了。
我为什么不敢跟着柏潜走呢?我不知道。
乔羽鸿把我当累赘,避我如病毒,生怕我和柏潜的恋情不小心曝于人前。
柏潜倒是没松过手。
是我不敢牵他的手了。
临上车前,乔羽鸿气急败坏的那句“六针封闭白打了!”彻底断了我走到柏潜身边的那条路。
他什么时候去打的封闭,为什么打封闭,我通通不知情。
他只把满面的笑容对着我,手心的温暖给我,夜晚的缱绻奉上。他不说痛,不抗拒死亡的威胁。
然后把最理想的萧 从纸里抠出来送我。
以柏潜最鼎盛时期的责任心来看,要他伤劳至此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不在乎名利,不爱演戏,支撑他继续活跃在影坛的唯那一纸合约耳。
可就算这样,星和也不敢让柏潜带伤拍戏。还是六针封闭下场拍打戏。
一旦柏潜拍戏的内情曝光,盛怒之下的柏潜影迷把星和夷为平地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这六针封闭,是为谁打的,不言而喻。
“这么些年都过来了,怎么这时候停下脚步了。”去而复返的云拂来找我,双手插在黑色的风衣衣兜里,语气漫不经心,“我以为你这一生,都会为柏潜一往无前,至死方休。”
“他不回应你的时候,你苦苦撑着,现在换他用命来回报你了,你就怕了。”云拂晃了一下肩膀,生硬地转了一个话题,“在想什么?”
“如果最终是我毁了柏潜的演艺生涯,会怎么样?”我气馁地应了一声。
云拂笑了,“不会怎么样。你也说了柏潜不在乎红不红的,不能演戏了不是正合他意了,他心甘情愿退下来,星和他兜着,粉丝他扛着。”说着顿了顿,瞥了个眼神过来,轻声继续,“你,什么事都不会有。”
像是接收了某条指令,我麻木的四肢开始活络,收拾好设备转身,云拂又叫住我,“但你现在放下柏潜,就不好说了 ”
“你们现在的感情状态应该是最稳定的时期吧,没有绕不过的阻碍。”
“至少,”她补充道,“今后你想再和他续前缘,应该是不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