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三门 有更新 2859 字 2022-09-14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这张脸出神,毫无疑问,柏庭就是凭脸出道,也会红透半边天。然而专业眼光没维持两秒钟,心兀自一痛。

这是柏潜和郑鸢的女儿。

可能是十年前的经历太魂牵梦萦,好的坏的回忆都刻进骨血里背熟,以致于我面对柏潜时完全没有这个年龄该有的防备心,什么都写在脸上。

等我反应过来想要掩饰的时候,已经迟了。我听到柏潜很自然地唤回出神的我:“树老师,回神了。”接到我对他的眼神回应后,他苦笑道:“别想了,柏庭不会靠脸出道的。”

听到柏潜的话,我下意识去注意了一下安静靠在柏潜肩头的小公主。只见她乌黑的眼珠转来转去,明显在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想说些什么,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后只是把脸靠在柏潜锁骨上蹭了蹭。

这么小的孩子,心思都在脸上,很好窥探。

我很快意识到柏庭的家教问题。她很懂事,有这个年龄该有的活泼开朗,也有超乎年龄的得体稳重。我想到柏潜说过女儿大部分时间跟妈妈,又想到网络上指出柏潜一年到头的行程安排。突然之间,我就对郑鸢油然而生一种敬意。

我嫉妒不了这个让我介意很多年的女人。

是郑鸢教会这个七岁的孩子不能在大人说话时插嘴吧,即使谈论的主角是自己。即使她说出些童言无忌,也没人会怪她,只当是大风吹去。也不被允许。

郑鸢曾经公开表明离婚时,柏庭想跟爸爸,但柏潜主动放弃了抚养权,认为该把孩子留给她。当时我看到这个消息时,满心酸涩,只看到柏潜的情深似海,揣度他旧情难忘。后来稍微客观些也只觉得是他对家庭的担当,对前妻的尊重。我从来如临大敌,从来没有在郑鸢的角度换位思考。

如今和柏庭一个照面,才恍然大悟,才得以用一个稍微成熟的态度,去看待我这位终身情敌。我很难去想象,她是以一种多模范的教养手段,才能把父女长期异地产生的生疏填平?以至于家庭角色中明显失职的柏潜,从剧组回家后,仍可以无缝获得一个像牛皮糖一样黏他的宝贝女儿?以至于当所谓和平离婚,孩子在抉择父母时,明显母亲更受委屈,她却仍一口咬定要跟一年没见过几面的父亲?

这条亲子线假得太蹊跷,好得太需要推敲。可是柏庭的每一个反应,都像是真的。她看起来真的太爱父亲了,而且以肉眼就能分辨,她全心交付的这么多这么多爱,比父亲爱她要更多得多。

而苦恼的是,我完全不相信一个智力还没开发多久的小朋友,会有拿奥斯卡的演技。

柏庭抱着柏潜的脖子撒娇,我的视线落在她蓬松柔软的头发上问:“为什么不?”

柏潜揉了两下柏庭的头发,带着她往卧室里走,嘴上回答我的疑问,“我前妻不准她进娱乐圈。而且庭庭也不爱演戏,顶多对歌剧里的公主有些向往。”

柏潜的回应看似直白,我却总觉得含蓄。为什么星和作为内娱的龙头企业,会有不准老天爷追着喂饭的柏庭进娱乐圈?

柏庭的情况,和少年时期的我完全不同,却是一样的结果。

我们挂断视频之前,柏庭终于说了今晚的第二句话。

那个时候柏潜的手臂刚贴着枕头把柏庭放睡在床上,我才反应过来公主刚才的撒娇是闹觉了。柏潜把手机立到床头柜,给女儿盖好被子要走时,一直保持完美礼仪的小公主却在此刻失了控。

她白嫩的小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可怜兮兮地抓住柏潜的小拇指,眼睛湿湿的,嘴巴委屈地嘟成一座桥,“爸爸,不要走。带庭庭睡觉好不好,爸爸,求求你了。”

她的手指随着哭腔在摇晃,落进我心里,隔着屏幕我都烦躁地伸手把头发纠成一团。我很想大叫柏潜不要犹豫了,陪她的吧,孩子都哭成这样了。但理智拉扯着我,提醒我插手别人的家事不对,我没有立场。于是我全部的注意都用来等柏潜答应了。

我是觉得柏潜一定会耐不住这么可爱的女儿软磨硬泡的。柏潜一直表现得很宠柏庭,戏外唯一的一次镜头也是同柏庭走了一场亲子秀。他会因为柏庭生病梦中叫自己而惊慌失措,匆忙飞回到她身边。可令我意外的是,面对柏庭这么一个无可厚非的小要求,他却在挣扎之后拒绝了。

他微笑地哄道“你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庭庭。要自己睡觉了。”

仅这一瞬间,我亲眼见到小公主眼底发光的期盼霎时熄灭了。她自觉地把手缩回被窝里,小脸蹭着被面,点头含糊道:“好的爸爸,庭庭会乖的。爸爸晚安,宝贝爱你。”

我百思不得其解,可当我从这个场景出来时,柏潜已经关上小可怜的房门,握着手机到吧台倒了杯水,从取水器旁边拿了个药瓶,就水吞了几片药下腹。

我的心神骤然被这个 不名的白色药瓶摄住,可柏潜的下一句话就把我要问出口的话堵死了。

他撑着吧台伸了个懒腰,说:“树老师,这个点你也该休息了吧。我这边快天亮了,照顾了柏庭一晚上,我要去补个觉了。”

他一说,我才突然反应过来时差的问题,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你去睡吧,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聊剧本的事。”

“会有机会的,我最近有大把的时间。”柏潜一边往自己房间走,一边回复我,“我这次特意来俄参加晚宴就是为了见新戏的导演,谈得差不离了,但合同还没签,开机时间也没定。所以这个空档就留给树导安排了。”

“你不用这么拼命,拍完戏可以多休息一段时间再进下一个组。”我板着脸道,“不然哪来的好状态。”

柏潜的回应很狂,“我拍戏不用大众定义的好状态。哪怕我是在镜头里打盹,也会成为一个出圈的镜头。”柏潜把手机镜头调成前置模式,对准灰蓝色的床铺,我在那片压抑的颜色中,听到吊儿郎当的笑声:“树导不用那么担心,要对我有自信。”

不知怎么,我听到他那么狂妄自大的言论被没有被感染,脑海里又是刚才的那个白色药瓶。我想起仅有的几次接触都看到他在吃药,一时关心则乱,问他话时脑子已经跟不上嘴了,甚至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声音都有些发颤:“你在吃什么药,为什么我总看见你吃药?”

柏潜把镜头再次调成自拍模式,我看到那张素颜都是韵味的脸不甚在意道:“之前为了贴合角色要么暴瘦要么增肥,激素分泌失调,平时要靠吃药来平衡。没多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