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飞机落地于家里的后花园。
后花园的停机坪占据了我少时大部分的时间,我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线条,一时没忍住红了眼眶。
一位穿着白色佣人服的女孩,怯怯地给我递了块帕子,指着园中小径深处道:“夫人在花房侍弄花草,需要我给小先生带路吗?”
我回头看了眼刚从飞机上下来的父亲,他又生气了:“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今天不上班在家等了你一天!”
想到事业狂魔的母亲因为听到我要回家,而在家等了我一天,这几乎是我少年时代想都不敢想的事。
我跟在女佣后面,脚步如飞地朝花房走去。
新修建的花房坐落在停机场五百米外,白色的雕花石板,构建了一圈透明的水晶,衔檐上还挂着两排迎风舞动的风铃,做工是银白色的贝壳,其间坠着一颗透亮的珍珠,在顶端夜明珠的照耀下,显得别致又奢华。
花房里挂着合适的花盆,花的种类暂且不提,那些层层叠叠的瓷瓶看起来就昂贵的要命。
而我母亲段阆,此时做一身中华民国的贵妇装扮,背对着我坐在花丛中。滚烫红金质地的改良旗袍,白色的粗高跟,杏色的刺绣摇扇……凡此种种,衬得她贵不可言,心思如玉。
“母亲!”
我失神地喊了她一声,腿脚一软,竟不敢上前相认。而她并非没有失态,僵硬的后背,垂落的摇扇,紧张地不像我印象中的女人。
母亲回眸一笑,泪眼清亮,我才足够又一次确信她的美。红唇轻颤,微露出月牙一般的笑容,脸上复古精致的民国妆容,敛去时光在她皮肤上留下的痕迹。颈肩挂着两圈名品珍珠,内围是一条设计繁复的金色细链。
“竟容。”她温柔地应和我,像我小时候在梦里听过的声音一样。
第54章 -逢生。
我陪母亲在花房里编起了花环。母亲比父亲小十二岁,时年四十四,我却是第一次发现她还是一个有少女心的人。
不是对少女心有什么偏跛意见,事实上我认为女性本身就比男性美好许多,世界上很多形容人的词语只有放在女孩身上才觉可爱惊艳。
只是母亲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难以接近的那类,她永远将事业摆在第一位,给人的距离感很强,理智又清冷。
她好像不需要任何人,她自己就可以创建一片江山。
此时她把编好的花环戴在她精心盘好的民国发髻上,一脸娇媚地唤女佣拿来镜子,然后对着镜子移正花环的位置,挑眉问我:“好看吗?”
我点头,母亲怎么会不好看。她年轻时就是名媛圈里数一数二的美人,难得的是美人还特别有经商头脑,同父亲参加各种商会时,永远都是最抢风头的那个。如此有手腕,又长得比花瓶更像花瓶的女人,风华绝代了近三十年,保养得容光焕发,就是套个麻袋出门,也是要引发新一轮时尚风尚的。
我的视线在母亲今天的装扮上移不开眼,我想如果母亲允许,我就是用座机也要留下母亲今天下午的影像。可我心知肚明,家族对娱乐圈的偏见有多深。以风月为由给母亲留影,是万不可能的。
我心不在焉靠着桌面发呆,手上拨弄母亲修剪掉的花枝,冷不丁把心里的疑惑问出口:“母亲,你想念中国吗?”
母亲整理发丝的动作一顿,脸上适才梦幻的神采尽褪,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可来不及补救,就听到母亲用俄语淡淡吩咐道:“你们先下去,叫厨子今天的晚餐早些准备。小先生远道归国,令他们多准备些家乡菜尝尝。”
看着女佣们走远,听到母亲这样回答我:“我想念中国但不会仅因为想念就回去看看。我想念中国我就会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在俄罗斯工作和生活的中国公民提供便利,或者赠送一些物资回去,这样即使我不开口也有人把我的想念带到。我可以在俄罗斯的土地种上中国的花卉或者蔬果,可以高薪聘请一些会做中餐的厨师为我调理肠胃,可以穿上中国制造的传统服饰出席重要场合。表达我对中国想念的方式有无限种,可肩上的责任太大,唯独不能像你一样随心所欲回去。我流着两个国家的血脉,两瓣心房无可偏倚,话语权越重,需要衡量的东西就越多。”
我似乎听懂了母亲话语中的隐晦,似乎又没有。
总之晚餐时我答应,在家里留久一些。听到我的回答,家里上上下下看起来都很开心,唯独父亲冷哼一声代作回答。
吃过晚餐,佣人掌灯带我回自己的院子休息。是的,我们家是分栋起居的。
在这个占地八千多平的庄园,主宅是座三千多平的城堡,我与父母分别住一栋,佣人及保镖们又在另外的独栋居住。还记得小时候从梦中惊醒,哭叫时我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回声。
主厅离我的住所大约要穿过七栋城堡,躺到床上我已经困倦地要睁不开了。但要睡过去前,我还强撑着意志向佣人要中国的网卡。想到母亲下午怅然若失的话,我补充道:“快些吧,我还有些工作很急,完成之后好睡。”
佣人点头下去,不到半小时我就重新登录了国际版微博。
如我所料,我果然挂在了热搜上。只是这个词条,太出乎我意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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