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得近了,淡淡的烟草味儿便也清晰了起来,雄性荷尔蒙强势专横,不容置喙地将他拽入迷迭流涟的梦境,陆景指尖颤,心也悸,脑子更是糊成了一滩。
十八岁的少年神情坚毅,一如他日益出落得利落硬朗的面部线条。
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陆景想。
他俩的“同居”本来就有试用期,双方都有随时喊停的权利,半年前,乔以棠申请寄宿喊停过一次,那会儿陆景怎么也不明白乔以棠为什么非得去住校,现在回想起来,只怕那便是苗头。
“以棠。”陆景静静地看着乔以棠,说,“什么时候的事?”
没头没尾的一问,二人却心知肚明。
乔以棠仰着头,目光清澈,“暑假,寒假,元旦,或者更早一点,我也说不清。”
一个人,一座城,恰好他伫足,恰好他赶来。
将羊城的记忆裁裁剪剪,褪冗去繁,余下的每一个记忆节点,皆独一人。
气场全开如天神降临在校的陆景。
轻描淡写教导自己应对霸凌暴力的陆景。
咋呼着去开家长会的陆景。
拿着成绩单到处 瑟显摆的陆景。
山野间画板前心无旁骛的陆景。
努力板正身姿以长辈自居的陆景。
……
悠然而明快的橙花香,一年来早已丝缕清素萦绕着融入了乔以棠生活的细末处。无数细碎的片段交合汇集,拼接出一个鲜活生动的人形,幼稚的,矫情的,蛮横的,撩人的,骄傲的,优雅的……却是最可爱的。
这人还会魔法,画笔一挥,便将乔以棠跟这世界的那点儿浅薄羁绊绘出了瑰丽纷呈。
无论是残破出租屋那一纸速写涂鸦,还是满画室的色彩斑斓,都是陆景为少年平凡生命赋予的奇迹,在他寡淡的人生中泼出了浓墨又抹开了淡彩。
他是少年的憧憬,是少年的渴求,承载了少年的毕生倾慕。
因为他,少年生命中再无“将就”二字。
喜欢他,爱上他,本就这么理所当然。
在那毫不掩饰的热烈的视线中,陆景思绪混乱,失了语。
饶是天天将人挂嘴里喊儿子,可终究不是他儿子。
哪怕乔以棠的户籍落在自家户口本上,也是为了学籍而做出的一时权宜。
乔以棠只是借挂、借住,如今年满十八,监护权早就自动解除,乔以棠作为一个具有独立行为能力的个体,他会成长,会离开,唯独不会毫无根由地留在这里。
乔以棠也就来了一年。
自己却已把他纳入了生活规划里。
别说离开,乔以棠就是申请个寄读,他都不乐意。
度假村之行归来,他一直龟缩着,乔以棠不提,他就装傻;乔以棠暗示,他干脆跑路,这般又躲又避,唯独不敢找乔以棠说明白,不正是怕么?
怕关系变质,更怕决裂。
有些事,小孩子可以不懂,可以考虑不周,但他不能。
哪怕乔以棠是真喜欢男人,哪怕他们只是名义上的收养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