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前,邹婉青特意驻足了一会整理衣襟。
镜中人一身素净衣裙,发间只簪一支白玉簪子,活脱脱就是邹婉若平日里的打扮。
她满意地勾起唇角,又在听到脚步声临近时迅速压下。
此时的邹老夫人靠在罗汉榻上,手中佛珠转得飞快。
见小女儿进来,她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青儿来了。”
老夫人拍拍身侧:“快过来坐。”
邹婉青乖巧地挨着母亲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指尖微微发颤:“母亲唤女儿来可是有何吩咐?”
老夫人却长叹一声,枯瘦的手抚上女儿发顶:“如今你姐姐病着,你姐夫又公务繁忙,咱们娘仨寄人篱下,总要懂些分寸不是?”
“母亲,女儿明白的。”
邹婉青低头,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脆弱易折的模样。
“你两个哥哥造的孽,连累得婉若在沈家难做人,抬不起头来。”
老夫人手中佛珠突然停住:“你姐姐是当家主母,咱们更该谨言慎行,别让她为难才是。”
邹婉青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当家主母?呵,那位置本该是她的!
“当年若不是姐姐是长姐,才去参选,姐夫还不一定选她做大娘子呢……”邹婉青小声嘟囔着。
“青儿?”老夫人察觉到女儿的不对。
邹婉青抬头时已是泪眼盈盈:“母亲教训的是,女儿……女儿只是想起哥哥临行前的模样……”
她适时地哽咽了一下:“他腿伤未愈,这一路五千里,该受多少苦啊,都是女儿没用,救不了哥哥……”
老夫人果然被带偏了思绪,跟着抹起眼泪来:“那个孽障!好好的家业不要,非要去沾那些脏事!”
她突然抓住小女儿的手:“青儿,好孩子,你可不能再让为娘操心了。”
邹婉青感受着母亲手上粗糙的老茧,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这双曾给邹婉若梳妆打扮的手,何时为她这个幺女费过心?如今倒来装慈母!
“女儿知道的。”
她柔顺地点头,借着倒茶的动作抽回手:“母亲喝茶。”
茶盏递到一半,邹婉青突然不小心打翻了茶水。
滚烫的茶水泼在手上,立刻红了一片。
“哎呀!”
老夫人惊呼:“快拿药膏来!”
邹婉青咬着唇摇头:“不碍事的,姐姐如今病着,别为这点小事惊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