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竹芽伸手去拿那本《机械制造基础》，王五车才想起来这丫头最开始是来这里干啥，撕了一张纸条，写了几个字：“残次品，五毛。王五车。”交给江竹芽。

“最晚周五啊，可别忘了。”在江竹芽开门出去的时候，王五车又叮嘱了一遍。

张改改觉得面前这扇门太神奇了，刚刚走进去的人是带孩子的小寡妇，吴家媳妇，坏分子的家人，甚至是讨饭到他们村投亲无果的可怜人，他们家，甚至是全村人在他们这母子五人面前都有充分的优越感，可是现在从这扇门里走出来的人，她觉得她都不配和人家走一排。

是文化人啊，可能是她活到这么大岁数见过的最有文化的人，因为，她没见过会说外国话的文化人。

“走吧，去交钱。”江竹芽对白天泽和张改改说，白天泽以为书买不成了，神情有点萎靡，一听去交钱，立刻高兴得原地蹦了起来：“真的呀，那快点。”最后那发量多的主任写了个条，白天泽不知道。

哦，是王主任，那纸条上写了，学富五车的王主任，他只写了条子没说话，所以白天泽没听到。

*

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半，回去的大客车两点发车，江竹芽提出去国营饭店吃点饭：“嫂子，我请您，我这也算有了工作不是，还有了笔意外的小收入。”

他们这一趟是出公差，不但报销来回车票，还报销六毛钱的午饭，当然，没有白天泽的，白天泽坐车也不要票，在家也吃饭，不算亏。

张改改虽然来过无数次的县城，却从来也没进过国营饭店的门，她午饭的六毛钱还想着给家里的两个孩子买包子吃呢，当然不是在这县城里买，要等回到龙泉公社的时候在那的包子铺买，六毛钱能买四个，两个孩子一人两个，至于她自己，回到家再吃饭呗，一顿不吃又饿不死。

人家小江要吃的话还是有资格的，四天能挣三十块，这达城酒厂的正式工一个月也不过是三四十块钱，人家吃一顿国营饭店也吃得不虚，自己虽然也挣工分，可是到年底一算，除了口粮啥也剩不下，还上国营饭店，咋不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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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改改自己不想花钱吃饭，也不愿意占江竹芽的便宜：“不用，我不饿，从小的时候到现在进城无数趟，从来也没在这吃过饭。”

“你也省着点花吧，四个孩子呢。”要不说大队长这一家人实诚呢，儿媳妇说话也是实打实的，没一句虚头巴脑的。

“挣了不花，掉了白搭。”江竹芽这句话成功的把张改改逗笑了。

可是母子俩连拉带扯的也没把张改改拉去国营饭店，张改改觉得这江竹芽也不是找不到汽车站的人，干脆一溜烟的跑了，“我去走个亲，一会儿车上见，两点发车啊，你可别晚了。”

走啥亲，饭点儿走亲，多讨人嫌，不留吃饭失礼，留吧谁家也没有余粮，张改改自是不会去做那讨人嫌的人，她也没什么好买的，没什么好看的，直接跑到汽车站的站厅里坐着等江竹芽了。

江竹芽带着白天泽来到了达城的国营饭店，正是饭点，这国营饭店里人还不少，小黑板上写着今日供应的菜名：“红烧肉，干炸带鱼，小鸡炖蘑菇，地三鲜，黄瓜拌粉皮，油炸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