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滴桐油渗入卦盘裂缝时，殷九章听见厢房传来蓍草根系的吮吸声。他握紧刻满《禳灾咒》的青铜蓍筒，筒身十七道凹槽里凝固着历代蓍人的脑髓。窗纸突然映出三舅公佝偻的剪影——老人本该在三日前葬入悬棺崖。

"九章啊..."三舅公的呼唤带着棺液特有的粘稠感，"该续蓍料了。"

殷九章的蓍刀在掌心划出血槽。二十年了，他仍记得七岁那夜误闯蓍房的场景：月光透过天井洒在肉蓍草上，那株由十七具童尸豢养的凶物正用根系刺入活人耳道。被缠绕的表哥眼球凸出，咽喉里开满细小的蓍花。

辰时·凶蓍

晨雾还未散尽，殷家的青石院墙已渗出赭红色液痕。殷九章跪在祠堂擦拭卦盘，发现乾位卦纹竟变成张扭曲的人脸——这是三年前被肉蓍草吞噬的六叔容貌。

"九章少爷！"丫鬟春杏跌撞着冲进来，襦裙沾满暗绿色黏液："西厢房的蓍草...在吃镜子！"

殷九章抓起装殓用的桃木钉奔向回廊。西厢窗棂内，肉蓍草的乳白色根系正从铜镜边缘刺入，镜面倒影里赫然是具无头尸体在梳妆。当根系触及镜中人的脖颈断面时，现实中的春杏突然捂住喉咙，指缝渗出蓍草特有的青汁。

"闭眼！"殷九章将桃木钉扎入镜框。铜镜应声碎裂，飞溅的镜片中浮现出十二年前场景：母亲被蓍草缠绕在祠堂梁柱，发间开出的蓍花正在吸食脑髓。

巳时·尸卦

正午的日头照在青石板上，蒸腾起带着腐味的雾气。殷九章奉命前往悬棺崖更换卦符，背篓里的黄裱纸用尸油浸透，散发着棺木特有的霉味。

穿过村口的血傩碑时，碑文突然渗出黑血。殷九章用蓍草汁描摹碑文，发现《镇凶咒》变成了《饲魂咒》。更诡异的是，碑面倒影中，本该空无一人的送葬路上挤满了踮脚而行的村民——他们的后脑都开着蓍花。

山道转角传来铃铛声。赶尸人吴老七的铜铃缠满红线，身后五具尸体额贴卦符。当最后一具尸身经过时，殷九章看见尸体的卦符在倒影中变成傩面——正是三舅公下葬时戴的那张白虎吞口傩面。

"七叔，这趟货送往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