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暮雨在黏液滑腻的地窖中跌倒,头顶数百件嫁衣无风自动。那些缀着胎盘的衣摆拂过他脖颈时,留下冰凉的羊水腥气。最深处有件褪色茜素红嫁衣突然亮起,金线绣的鸳鸯在黑暗中睁开琉璃眼珠。
"选啊...选啊..."
嫁衣们的广袖纠缠成血肉甬道,将陈暮雨推向角落的樟木箱。箱盖缝隙渗出黑血,凝成"癸亥年冬月初三"——正是他母亲难产而亡的日子。当指尖触到铜锁时,箱内传来指甲抓挠声,锁孔里缓缓顶出半片带血的头皮。
嫁衣女鬼的尖笑震落梁上积灰。陈暮雨突然发现每件嫁衣的霞帔下都藏着块灵牌,其中三块正浮现他叔伯们的名字。那些金线鸳鸯开始啄食灵牌上的朱砂,每啄一口,对应的嫁衣就鼓胀成人形。
戌时的更漏声穿透地窖。陈暮雨背后的石墙突然裂开,走出个浑身缝满人皮的驼背老者。他手中的骨针穿着肠线,腰间皮囊里塞满不同肤色的碎块。
"时辰到...量身子..."
老者开裂的嘴角缝着铜钉,说话时崩出腥臭脓液。他甩出肠线缠住陈暮雨右脚踝,线头处的倒刺扎进跟腱。陈暮雨踉跄着撞翻樟木箱,箱里滚出具穿着茜红嫁衣的白骨,左手无名指套着陈家的翡翠扳指。
白骨突然抬手扣住陈暮雨手腕,嫁衣下飞出成群尸虫。老者兴奋地抖动满脸皮块,从皮囊掏出把肋骨磨成的尺子:"好料子...能剥三张整皮..."他的尺子刚贴上陈暮雨后颈,白骨嫁衣突然发出母亲的声音:"雨儿,掀开我的盖头!"
嫁衣女鬼的尖啸与老者的咆哮在地窖碰撞。陈暮雨扯下白骨的红盖头,露出半张风干的妇人面容——正是祠堂画像里的母亲模样。盖头内侧用胎发绣着《皮相经》,经文在他掌心灼出焦痕。
"以皮为纸,以骨为笔..."
陈暮雨念出首句的刹那,母亲的白骨化作朱砂粉尘。粉尘在空中凝成血字咒文,将老者钉在墙上。那些缝在老者身上的人皮纷纷剥落,露出体内纠缠的紫河车和脐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