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给不了,他身后是江家上下几百人;他永远只能是那位风光霁月,清清冷冷的江大人。
看的烦,那便不看了。
于是他主动的请愿入宫,端的一副清贵模样。
可说到底,算计来算计去,不过只是为了得到那人几分垂怜。
江家的贵公子的风骨都用来妒了。
到最后,他已分不清是自己的内疚在作祟,还是…为求而不得的自己留一片念想。
我本将心向明月,谁知明月照沟渠。
03
-沈砚辞
景安九年春,苏州织造府后院的西府海棠开得正艳。
“大人,今年……还是照旧备船回京吗?”老管家捧着黄杨木食盒立在廊下,食盒里煨着洞庭碧螺春,茶香混着潮湿的花气钻进雕花窗棂。
沈砚辞望着案头堆成小山的《吴地蚕桑考》,忽见一片海棠跌进砚池,惊破满池朱砂。
他想起叶祈安下葬那日,也是这般春深似海。
“不必了。”他抚着案头青玉镇纸,冰凉的触感沁入掌心,“让船队改道杭州,听说淳安新茶已摘。”
自从他调任此地以来,每年春天他都会不顾路途遥远的回京一趟。
他抬眸看向窗棂外的一片繁花,才恍然记起,距离叶祈安离开已经十余年了。
他离开的突然,但又在预料之中似的;他将一切都安排的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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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对内有他和江载舟,禁军把守;对外有卫惊风威震着边疆异族。
后宫佳丽遣散,唯一留下云燕和亲的贵妃,在三年后被他们的继承人接了回去。
即使安王年幼,却是非常平稳的将位置接了过来。
叶祈安走后,江载舟一夜白头,接过了负责教导年幼帝王的责任,深居简出,非必要不出面。
而他则是被迫成为了朝廷一把手,最为风光的时候,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只有到了不得已的地步,江载舟才会出面处理政事……
但出乎很多人的预料,他是辅佐皇帝之臣中,第一位主动要求调离京城的。
如果细究起原因,大概是因为他和江载舟互相看不惯吧。
他可见不得他如此轻松。
于是在叶承稷堪能独自处理政务的时候,便早早的撂了担子,请求职位调动,回到了自己出身的苏州。
这块地区产物富饶、绣法更是闻名远近,在他的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
成为一方父母官,这是他娘亲对他的期望,亦是他自己心底藏起来的执念。
他知道江载舟不喜他,本来也不指望那江载舟能批准他的申请。
但未曾想到他的调任折子一交上去,叶承稷那孩子一边哭的稀里哗啦,一边忍痛的批了。
他一问,才知道这是叶祈安的留下的口谕,若沈大人有离京之念,当效放鹤归林。
他得知的时候,心情很是酸涩,这意味着自己在叶祈安的心中,也是有几分份量的吧。
其实,他又何尝不羡江载舟呢?
他恨他能见到年少时春风得意的叶祈安,恨他能进宫常侍在叶祈安的身边,他恨自己没能早些时候出现…
所有的遗憾都终止在知悉对方身体状况的那一刻。
他经历过重要之人去世的滋味,他拥有了年少时无法比及的地位、财富,在生与死的鸿沟面前,却是一样的无能为力和狼狈……
若干年后,调任许多地方的他辞去了官职,一边四处周游,一边提笔写下了《周记》。